第23章 雙更合一

春日的天變幻莫測, 亦如寶珊的心情,前一刻晴空萬裏,這會兒就大雨如注。

陸喻舟單手耷在膝頭, 用另一只手描摹她的腰肢線條, 他曾看過仕女圖中各式各樣的美人, 都不及眼前的鮮活,“怎麽不講話?”

寶珊扭扭腰,坐得離他遠了些, “你說話不算話。”

都不用“主子”稱呼他了,陸喻舟看著她的後腦勺, 指尖沒入那黑綢緞的長發中, “不算話又如何,你能怎樣?”

男人語調慵懶,透著不容置喙的強勢, 將厚顏無恥的一面淋漓盡致地展現在寶珊面前。他自身後擁住小姑娘, 下巴抵在她肩頭, “做我的人, 白雲蒼狗,世間浮沉, 我都會給你一個遮風避雨的屋檐,嗯?”

這算是情人之間旖旎的蜜語嗎?其實,她聽過更為動聽的情話,還有更為深沉的諾言, 可那些都是公子哥用來誆騙姑娘的伎倆, 若信之,必墮落。

陸喻舟這人講不出花前月下的情話,也不會刻意哄她開心, 他比較務實,善於攻心,知道她現階段最缺什麽,也知道如何能鎖住她的腳步。

可他不知道的是,她不想做誰的小妾或是通房,她想要的是一份屬於正妻的尊嚴,顯然,陸喻舟不會給她,國公府更不屑於她的卑微身份。

“主子自認很了解我?”寶珊攏過長發,垂在一側肩頭上,扭頭看向男人,見男人沒有回答,自顧自地講出了心中所想。

想要正妻之位,又不想做他的妻子,也自知不配......

聽完她的話,陸喻舟淡淡笑開,哪裏會想到一個小姑娘主意還挺正,知道為自己經營以後的日子。不過想想也是,在她還是趙氏的侍女時,他就知道她並非表面那麽單純,若不然老二怎會連連失手。

但涉世未深終究是她的硬傷,陸喻舟輾轉於權術中,不至於拿不下一個小姑娘,“你想讓我了解嗎?”

陸喻舟故意摟住她的腰,側臉看她,“或者說,咱們現在來一問一答,加深一下了解。”

寶珊只想離開,哪有心思跟他周旋,“主子家世顯赫、仕途無量,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,非要為難奴婢?奴婢只想要一個家,主子給的了嗎?”

一個不僅可以遮風避雨,還能溫暖人心的家,她不求大富大貴,只盼夫妻和睦、兒女繞膝,這些是權貴世家的公子永遠給不了的安逸。

聽說官家曾心悅一名女子,為之成癡成狂,為之甘願放棄皇位,可兩人的結局呢?一人遠走他鄉、下落不明,一人登基為帝、佳麗三千,最初的誓言有多美好,最終的結局有多諷刺。

寶珊不奢求海誓山盟,唯求白頭偕老,可陸喻舟一步步毀了她的初心,掀了她的棋局。

既然是一問一答,陸喻舟自然要回答她的問題,他松開她一些,“出氣兒。”

憋著氣的小姑娘長長呼出一口濁氣,緊繃的身子稍稍放松。

陸喻舟認真思忖著這個問題,世家都有不成文的規定,講究門當戶對,以一等公爵的門楣來說,至少要與伯爵之上的人家聯姻。寶珊是婢女出身,別說正妻,連平妻都做不了,妾室倒是不難。

陸喻舟從未認真考慮過這件事,這廂被問起,憑著心意回道:“好說。”

寶珊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,扭頭看過來,她眼尾稍稍上挑,有小心思時,能透過眼尾勾勒的弧度判斷出來,這也是陸喻舟的厲害之處,洞察人心未必需要過多的接觸,完全可以通過一個人不自覺流露的神態來判斷。

“換我了。”陸喻舟手臂一勾,又圈住她的腰,他很喜歡抱著她,享受片刻的愜意,雖然這份愜意建立在寶珊的痛苦之上,“你母親可曾同你提過你的生父?”

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,平心而論,陸喻舟不希望寶珊是皇族,至於緣由,理智和感性並存。

獵手逮住獵物時,只想著獨占,哪會樂意等待獵物的救援大軍,無論寶珊是誰的骨肉,對他而言都是棘手的事。

帝王、恩師,如兩艘駛入他心湖的船,會帶走他剛剛釣到的魚兒。

寶珊有氣無力道:“我沒有生父。”

若是有,早該找到她了,她不知娘親為何獨自一人撫養她,也不敢想象娘親離世時的淒涼。

“你恨你的生父嗎?”

一個孤兒怎會不渴望父親,陸喻舟很早失去母親,也曾憎恨過父親,那種又愛又恨的情緒持續到初入仕途,在見識了勾心鬥角、人情冷暖後,也就釋然了。很多心傷是需要自己去調節,將情緒淩駕於他人之上,只會兩敗俱傷。

寶珊搖搖頭,“談不上。”

她都不知父親是誰,何談恨呢。

陸喻舟何嘗不想找個時間與慕時清聊聊當年的事,可慕時清守口如瓶,當年不願提,如今更不會隨意提起,封塵的舊傷一旦被掀開,可能疼到骨子裏,除非將寶珊帶過去。但打草驚蛇從來不是陸喻舟的處事風格,即便對方是自己的老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