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

與能承載上萬觀眾的IPFL決賽現場相比,主場賽事中心的主舞台顯得並不大。不過這是榮則近一年來走出基地,到的最多的地方。

主舞台上方,左右兩側各放有大屏,面對場下三塊區域的觀眾。

FA在舞台左方,五台電腦相鄰放置,榮則坐在最右,他左邊是黃予洋。黃予洋坐下後顯得有點多動,把鍵盤挪來挪去,找自己喜歡的角度。

LPFL的S市主場賽事中心是去年新搬的,從前在另一個舊商圈的會展中心。榮則對那裏更熟悉一些。

聯賽的第六賽季結束,榮則十九歲。

當時他在倫敦,聖誕假沒回家,頂著延遲和時差打國服,認識了後來第七賽季FA的兩個輸出,劉浩明和裘子晉。兩人沒有找到戰隊,榮則決定組建一支IPFL戰隊,執意退學回國,買了席位。

他們的第一場比賽就在舊主場,贏得特別漂亮,榮則是MVP,殺人數據可與對方輸出位媲美。

一開始,他們在市中心的一間大公寓住了半年,等別墅重裝結束,他們就搬到了現在的基地。

榮則在基地訓練,在不同的賽場場地贏或輸,四年來幾乎全未改變。

S7的春天是最好的,夏天沒那麽好。

夏季後賽結束時,榮則本想的是重振旗鼓,再戰第八賽季,但隊友各自有自己的想法。

由於榮則姐姐的堅持,榮則隱瞞了出資人的身份。第七賽季的隊友也不像現在的隊友,他們把榮則當成知心的朋友。

夏季結束,戰隊放假半個月後一天,先是輸出位的裘子晉告訴教練自己想退役,而後另一個輸出位劉浩明又給榮則打了一通電話。

他說自己有些煩惱,想去ZKG打比賽,ZKG有他在青訓時的教練,還有最好的朋友。他想去那裏搏一搏,ZKG也想買他,但不知道FA會不會卡他。

劉浩明語氣為難,向榮則訴了一個多小時的苦。

榮則第一次面對隊友分離,還有些無所適從,失眠了大半個晚上,第二天交代了經理,如果ZKG來聯系,不要為難劉浩明,轉會費意思意思就好了。

後來兩名坦克位選手也去了別的戰隊。

第七賽季的FA散了,榮則組了一支新的。

第八賽季上半年他們打得很吃力,夏季賽狀態回籠,卻折戟沉沙。隊友仿佛默認FA是一支年度限定隊伍,也或許是劉浩明幾人從隊裏走得太過容易,第二支FA又是四散。

榮則沒有與人傾訴秘密的習慣,他知道經理和行政覺得他每年組新隊是因為他有錢,不在乎別人,並且近乎神經質得想贏。榮則有時自己也這樣想了。

畢竟,如果不這麽想,他自己都覺得他的十九歲至二十三歲失敗得過於徹底。

榮則從電腦與電腦的縫隙間看了一眼台下,他看到了FA的燈牌,看見穿著FA戰隊衣服的人。

舊舞台的地面是黑色的,和觀眾席更近,觀眾席位沒新主場多,但能看得更清楚。

榮則在舊舞台打了八十九場比賽,獲得過歡呼,噓聲。他有時候很懷念第一年。三年前的IPF遠沒有帶給他像現在這麽多的痛苦和迷惘,他單純地打比賽。

像黃予洋一樣。

一直到此刻,坐在夏季常規賽第二場比賽的台上,榮則仍無法確切回憶在夏季買黃予洋的原因,只記得當時自己沖動得近乎平靜。

春季賽因為一時心軟沒有買到的YOMVP1,在夏季賽不擇手段地執意買到了。

經理和李蓓那樣認為,他也告訴自己,這場沖動消費買到的是尊嚴、傲氣、高熱度話題、最新出爐的MVP新人,而不是購買他不再想的希望、不再做的美夢,以及那個第七賽季意氣風發的自己。

榮則告訴自己他買的只是一個選手,不是什麽遙不可及的東西。

回憶至此,比賽正式開始。

第一場的地圖是喪鐘海灣。

WBG給FA的禁用位有些過分,他們禁用了兩個黃予洋最常用的英雄,威廉姆斯和蒙哥馬利。

“……”榮則余光看見坐在他身邊的黃予洋擡在半空的手頓了頓。

“傷敵八百自損一千,”黃予洋在語音頻道有點不高興地嘟嘟噥噥,“搞得好像任彥不要用威廉姆斯一樣。”

“有洋哥負重前行,”夏安福道,“我們其他幾個兄弟們倒是自由了。”

黃予洋“哼”了一聲,選了邊哨,一個大體型的狙位英雄,血量大,擊殺效率高,缺點是容易被擊中,對走位要求很高,在賽場上很少有選手敢用。

“我的雪環妹妹美嗎,”印樂跳到黃予洋面前,在頻道裏用很欠揍的聲音說,“胖子。”

樊雨澤道:“好美。”

黃予洋說“滾”,沖印樂打了一拳。

比賽開始後,隊伍先分兩組,從左右包抄,打算先打下小據點。

喪鐘海灣一邊臨海,一邊有殘破的建築和船只遺跡,黃予洋和夏安福往右上了碉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