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

趙軼神色復雜:那日賈玩提起要娶張景兒的時候,分明是在和周凱玩笑,怎的成了騙“他”?難不成那句話,原就是說給他聽的?為什麽?

只聽賈玩又道:“不問問為什麽?”

“沒必要,”趙軼面無表情的低頭收拾食盒,道:“既然你不喜歡她,那就算了。”

又道:“我還有事,你慢慢吃。”

說完起身就走,賈玩忙伸手抓他衣袖:“等一下,我……”

趙軼一側身,賈玩抓了個空,不由一愣,待反應過來,趙軼已經穿窗而出,賈玩追到窗口:“喂!你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?”

回答他的,是趙軼一閃而沒的背影。

賈玩嘀咕一聲:“搞什麽啊?”

真那麽忙,還有空半夜跑來給他送吃的?

無奈關上窗戶。

他輕功在趙軼之上,要是想追肯定能追上,可趙軼不想聽他說話,追上又有什麽用?

回到桌邊,頓覺清香撲鼻的面魚兒,哦不,荷葉羹,都沒了方才的鮮美,不過賈玩還是本著不浪費的精神吃完,收拾碗碟,上床睡覺。

然後,他失眠了。

八年前的那次經歷,他因重生一世,且有武藝傍身,加上年紀幼小,無論被賣去哪裏,都得先養幾年再說,這期間,他有無數機會可以離開……既有底氣,心態自然不錯,只當是一次特殊的旅行了。

但對趙軼顯然並非如此,正十五六歲年紀,一夜之間從皇子到階下囚,被羞辱,被毒啞,被打斷雙腿,被關在暗無天日的船艙,待下了船,等待他的還有無盡的淩1辱……這種處境下,誰能不瘋狂,不絕望?

或許正是這樣的環境,才讓趙軼對他產生了某種特殊的、不正常的心理依賴,不然,怎麽會離開他就睡不著覺,怎麽會失眠症都治好了還總想蹭他的床,怎麽會想和他一起外放?

以當時的環境,引發這種病很正常,最起碼比那什麽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要正常。

但不管怎麽樣,有病,就得治。

不過,在治病之前,賈玩得先排除另一種可能:萬一趙軼不是有病,而是喜歡上他呢?畢竟這可是小1倌館都合法、養戲子成流行的時代。

以前賈玩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,連試探的必要都沒有——趙軼當初差點被人賣了做小1倌兒,對這種事必然深惡痛絕,怎麽會喜歡上男人?

但問題是,趙軼最近有點不對勁。

八年前船上的那個趙軼,偏激任性,驕傲倔強,哪怕心裏再感動,嘴巴裏也吐不出個好字,還喜歡亂發脾氣。八年後京城再遇,也還是差不多的性子,依舊偏激任性,而且一見面就咬了他一口……但自從假刺殺的事發生後,這個人就變了。

笨拙的,小心翼翼的,想對他好。

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,賈玩生下來到現在,對他這麽上心的,除了趙軼,也就一個林如海。惜春雖然對他也好,但畢竟年紀小,且性子冷清……

試探的結果讓賈玩微微松了口氣,他這輩子加上輩子,也沒有被人喜歡的經歷,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喜歡過誰,要是趙軼真喜歡上他,他肯定會手忙腳亂,好在只是誤會——趙軼若喜歡他,怎麽會一點醋都不吃,還想方設法幫他娶喜歡的女人?那小子又不是聖人。

不過這病該怎麽治?

或許該離他遠點,減少自己對他的影響?

說到底,還是得外放。

窗口一聲輕響。

賈玩坐起身:“趙……”

窗口空空如也,倒是床下傳來一聲貓叫。

賈玩彎腰,將肥貓拎上床,摸了兩把,抱著它一起縮進被子,道:“今天你陪我睡好了……洗過腳沒有?”

……

第二天一早,勤政殿偏殿。

周凱湊在賈玩身上一陣亂嗅:“我說你身上這什麽味兒啊?”

“你狗鼻子啊!”

賈玩正抱著六皇子,一把推開周凱,從懷裏摸出一個香囊扔給他。

周凱聞了一口,怪腔怪調道:“女人送的?嘖嘖,手藝不錯嘛!香配的也好,清新淡雅……是哪家小姐的手藝?說來我給你把把關?”

賈玩沒好氣道:“我讓丫頭做的,你要喜歡,我送你一打。”

周凱頓時興趣缺缺,道:“你一個大男人,用什麽香啊……扔了扔了扔了。”

賈玩一把搶回來,道:“我說周小凱,你自己也沒少帶香囊吧?剛剛還清新淡雅……你這變得也太快了吧?”

“男人用香囊是很正常,”周凱道:“可你用,那叫畫蛇添足懂不懂?你身上比這個味兒好聞多了……”

賈玩舉起袖子聞:“我身上有味兒?”

“也不是有味兒,”周凱也不知道怎麽說,道:“反正你把它扔了就對了。”

賈玩將香囊塞進懷裏,道:“扔不得,這是給他準備的。”

下巴點點懷裏正抓著他的頭發玩的高興的六皇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