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

賈玩懵了下後,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摸趙軼的額頭。

趙軼有些僵硬站著,任由那只修長白凈的手落在額頭,少年的手細膩柔軟,完全看不出練武的痕跡,還有,很暖。

賈玩縮手,翻了個白眼:“我謝謝你了!走吧。”

當先而行。

趙軼走在賈玩身邊,側頭看他。

他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。

捧在手心裏,寵著,疼著……天塌下來替他頂著,明槍暗箭替他擋著,惹出亂子替他收拾,有人欺負替他撐腰……

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?有什麽不對?

……

皇後寢宮發生的事,有太多人在場,皇子、太醫、侍衛、宮女、太監……便是下了禁口令,也不過令它不能傳到民間,想徹底封鎖是不可能的。

那天的事,在權貴之中迅速流傳。

皇後想要尋死,以保住皇後的尊榮,以及二皇子嫡子的身份,結果被太醫給救回來了。

這下不僅皇後之位不保,還被皇上厭棄,不顧她身負重病,將她遷到最偏僻的寧壽宮,令好生將養,無事不得外出——除了說法好聽點,和打入冷宮差不多。

二皇子出言不遜,被皇長子當眾一巴掌打掉了門牙,皇上當沒看見一樣,反而轉頭安撫皇長子。

二皇子這次是真的打落牙齒朝肚裏咽,連夜找人替他鑲牙,做的銀牙、金牙都不滿意,把找來的師傅一頓板子打出去後,又高價買了南洋來的象牙進行雕刻。

聽說用這玩意兒鑲的牙,看起來不那麽紮眼,雖說也只是個擺設,不能用來吃東西,但好歹說話不漏風了不是?

相比起來,其實這兩件都是小事,朝臣們最關心的,是另外一件。

皇長子殿下竟不顧皇上再三喝止,當眾發下毒誓,此生不做太子,不登皇位。

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鐵板釘釘的太子的時候,他竟然來這麽一出……那現在怎麽辦?

讓二皇子上?

開什麽玩笑?

他現在不是嫡子不說,他生母張氏做得那些事兒,惡心死人好不好?那可是皇子,把皇子賣到那種地方,皇上顏面何在?皇室尊嚴何在?

沒見在行宮將養的太後都一句話沒說嗎?

難怪承恩公會上折子,廢掉自己的親生女兒呢!

有這樣一個生母,二皇子想要做太子機會渺茫,甚至許多親近張家的大臣都不肯捏著鼻子保他。

更何況皇長子說了,他絕不容張氏之子上位……有他這句話,皇上還會考慮二皇子嗎?

一夜之間,乾帝那些默默無聞的小皇子們,忽然就吃香了起來,尤其是年紀最大的三皇子趙輔,身邊驟然熱鬧。

如今上書房再組隊蹴鞠,被壓著打的已經不是他的隊伍了。

宮裏在廢後之後,很是安寧了一陣,乾帝也漸漸接受了現實,對他而言,這其實也是一件好事,趙軼和趙軒誰都不上位,也就不會弄得你死我活了不是?

當然,這種安寧,只是賈玩片面的看法。在皇室之爭中,他原就是邊緣人物,只能看看熱鬧,連話都說不上的那種,因為趙軼的關系,才有了傾向,不動聲色的插了一腳……如今連趙軼都暫時從旋渦裏扒拉出來了,自然就更沒他什麽事了,於是覺得清凈太平。

這些日子,賈玩一邊當差,一邊修訂族規,一邊掰著指頭數:皇上下旨讓師傅進京已經兩個月了,當時水路不通,只能走陸路,雪深路滑,就算是欽差也快不了,興許這會兒都還沒到江南。

等到了地方,宣了旨意,還有各種交接要辦,不能立時動身,再怎麽算,到京也是好幾個月之後的事了。

真是度日如年。

乾帝最近又多了壞毛病,時不時讓他按按也就算了,還將他當垃圾桶使——大約是後位空懸的關系,這段日子給乾帝送湯的妃子絡繹不絕,乾帝也不嫌煩,一一笑納,完了全進了賈玩的肚子。

給皇帝燉的湯,口味且不說,料是一等一的足,養人的很,這就意味著,某個在勤政殿當差的家夥時常犯困,一不小心就抱著槍杆睡過去了,乾帝知道他的毛病,也不惱,讓他去軟塌睡,等他睡著了,就搬到附近去辦公。

不知道為什麽,這小子一睡著,他身邊的空氣都好像變了樣……總之是待著格外舒服,越近越舒服。

劉總管也是雞賊,幾天就摸清了乾帝的癖好,只要乾帝一個眼色,立刻就能變出一碗“某娘娘”新送的參湯來。

乾帝新添的怪癖,唯有一個人能理解,那就是皇長子趙軼,想當初,他就是靠著賈玩睡著之後身上散溢出來的先天之氣,熬過了那漫長的四個月……但理解不等於高興,確切地說,他很不高興。

雖然不高興,他卻沒有想過要去破壞,讓乾帝對賈玩形成某種程度的依賴,對賈玩而言,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