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Chap.62(第3/4頁)

說是蔣家,其實從老爺子起已經有了第四代,小輩們都成家了,這個“蔣家”,就是老爺子的房子,一棟建在大院裏的獨棟小樓,當時統一配發的,老爺子住了幾十年。

似乎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,終於讓這個硬氣了一輩子的老人感到了安心,保姆給兩人端了茶後就下去了,老爺子終於開門見山了:“有人在搞紀家,我順手推了一把。”

蔣秋桐是老爺子曾經花了無數心血精力培養的繼承人,哪怕現在那麽不成器,腦子還是有的,他根本不需要老爺子啰嗦太多,這一句話,頃刻就讓他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:老爺子火了,準備搞紀家。

這一路全程零交流,他又被沒收了通訊工具,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,但是顯然有人借著紀峣性向的事情搞事,大概是提起沒有做好功課,牽連到了他,老爺子就是管這一塊的,下面當然把消息遞了上來,老爺子一查——紀峣的黑料太多了,他的遮掩手段只能騙騙普通人,有心想查的話,根本瞞不住——剩下的事都不用想。

天朝國情就是商人天生矮官員不止一個頭,像於家那種還好,像是紀家這種“新貴”——難聽點就是草根出身,要啥沒啥的新興企業,不說輕而易舉地掐死,但給它找找麻煩,讓它傷筋動骨,卡住脈門讓它以後賺不了錢,那真的也就是老爺子這個層次動動手指的事。

現在競爭這麽激烈,亟待上位、有資本有眼光、還聽話懂事的人多了去了,一個紀家,老爺子並不放在眼裏。他這麽大張旗鼓,還不是因為投鼠忌器,怕打了老鼠碎了玉瓶?

蔣秋桐沒有反抗——他並沒有反抗的資本。

他安穩地坐在那裏,面龐依舊是冰雕雪堆似得的白,眼眸仍舊是深潭秋水似得清,只是眼角那一抹笑意徹底隱沒了。他成了一塊真正的堅冰。

他面無表情道:“您要我怎麽樣?”

蔣老爺子心裏也有些難受,他難得溫情了一回,伸出布滿老年斑的手指,遲疑地撫了撫蔣秋桐的頭發:“我不要你做什麽,我只想讓你跟那個小子斷了。”

蔣秋桐閉了閉眼。

老爺子看最疼愛的孫子成這個樣子,終於軟弱了一回,他費力地解釋:“我……並沒有真的對他做什麽,這件事哪怕沒有我,也是要爆出來的,我只是沒有阻止而已。秋桐,你是我最疼愛的孫子,你當年說不要從政,要念書,好,我知道你對家裏不滿,我同意了;後來於思遠的事鬧出來,他家全家都反對,我是不想你摻和進去的,但是你站了隊,磨了好些時候,於家以為是我的意思,捏著鼻子認了,我也沒說什麽;再後來,你教授當得好好的,我心想你如果願意這麽閑雲野鶴地過,那就這樣吧,結果你也成了同性戀——你讓我怎麽想?你是把我的臉扔到地上踩!!”

他氣得捏緊了一旁的拐杖:“我再氣,再咬牙切齒,還不是由著你放狠話,說什麽‘從此一刀兩斷’,忍氣吞聲地放你走了?你連夜出院這麽大的動靜,我會不知道?如果我想攔,你走得了?我當時想,好吧,這小子起碼是個疼人的,把你帶走了,你們小兩口安安穩穩地過,那也就罷了,男人就男人吧,可是——”

老爺子說到這裏,心中大慟,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:“他怎麽可以這麽糟踐你!我捧在掌心裏的親孫孫,為了他什麽都不要了,在他眼裏,就是思遠那小子的添頭麽!我當時拿到資料,豈止想紀峣身敗名裂,我簡直恨不得親手殺了他!”

他當年是上過戰場的人,然後才轉的文職,因此說起這些時流露的殺氣,不是和平時期長大的小樹們能夠抵抗的。

蔣秋桐張了張口,很想解釋些什麽,但他明白,那些“是我心甘情願”“他並不需要”之類的話,哄哄心軟的蔣春水還行,對於一直鐵石心腸、把小輩之間情情愛愛當做過家家的老爺子來講,這話除了進一步激怒對方以外,沒有任何作用。

仿佛剛才的真情流露只是錯覺,老爺子一眨眼,又成了那個頑固難啃的倔老頭,他冷笑一聲:“怎麽,後悔了?你看你,三十多歲了還一事無成,你看看你姐,再看看你,如果當年你沒那麽犟,聽了我的安排,現在起碼是個正廳!但凡你稍微不那麽硬骨頭,當年沒有說不要就真的全不要,現在也不至於像個瞎子聾子,我這邊都動手了,你還窩在廚房裏,為你的小情人洗手做羹湯!”

蔣秋桐一下子攥緊了拳頭。

那天他對紀峣說,他小的時候,真的很討厭學者、科研人員這類人,當時紀峣心神大亂,換做平時,紀峣一定會敏銳地問他,為什麽以前那麽討厭,長大了卻還是走了父母的老路子?

那麽他就會告訴紀峣,因為他長大以後才發現,他真正討厭的,不是學術、不是科研,是可以左右它們的權勢。所以他當了一名純粹的學者,不想跟政壇掛上任何牽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