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 Chap.35

他們三個下了飛機,紀峣剛把飛行關掉,一個電話就打來了,紀峣一瞧,嚇得後脖頸上的汗毛都炸開了。他慫得不敢動,做了好幾秒的心理建設,才吞了口唾沫,按了接聽。

“紀峣你這王八蛋又浪去了哪裏——”張鶴在那邊怒吼。

哦吼。

兄弟倆對視一眼,齊齊抱臂看起了好戲。

今兒一大早,張鶴還在睡呢,就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,說患者不見了,手機也打不通,是不是回家去了。張鶴頃刻就清醒了,然後看到紀峣給他發了條微信,說處理點事,今天之內回來,讓他務必幫他瞞住,別讓他爸媽知道。

張鶴真是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,因為前陣子一直都是他陪床,所以好懸醫院這通電話是打給他的,否則紀峣就玩兒蛋去吧——但是禍不單行,他媽從鄉下弄來了兩只甲魚,說要燉了“給峣峣送過去”。

他都快給他媽跪了,紀峣偷跑(還有可能是因為會男人而偷跑)這件事被他媽知道了,和被他們全家人都知道了有什麽區別?

也不知道這小子野哪去了,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,張鶴只能隔一會給他打一個,眼瞅著甲魚已經殺了入鍋,張鶴也恨不得把紀峣的頭一塊兒塞鍋裏去。

謝天謝地,這一通終於接了。他氣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,吼道:“快給我滾回醫院躺著去!”頓了下,不情願道,“躺病床上之前記得先讓醫生檢查一下。”

饒是這種生死關頭,紀峣還是忍不住“噗嗤”樂了。

“嘖。”兄弟二人雙雙別開頭,恨自己沒事找事給自己添堵。

三人上了出租,在醫院門口分道揚鑣,紀峣去住院部,而於思遠要帶著蔣秋桐掛門診,他得找個醫生好好幫蔣秋桐看看。分開前紀峣急匆匆的把家裏的鑰匙往兩人的方向一拋:“老於,如果你那沒地兒住了,就把蔣教授放我家去,我先走了!”

他跟後面有狼攆著似得火急火燎地跑了,留下兄弟倆站在原地。

於思遠不懷好意地說:“哥,我前陣子才買了套復式小樓,環境可好了,房子也大,離醫院近,你要不要住?咱們是親兄弟,你願意住進去的話,我把房子送你都行。”

蔣秋桐眼皮一撩,譏誚道:“要住小樓,我幹嘛不住自己的,還用去你那打秋風?小遠,勸你別仗著我現在不方便就作死,今天在H市的賬,我還沒跟你算呢。”

於思遠被噎了個夠嗆。

另一頭的紀峣有驚無險,踩著點趕回了病房,在檢查完身體,應付完幹娘的愛心王八湯以後,已經是晚上了。

這忙碌的一天終於過完了。

紀峣癱在病床上,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,覺得比跟人連做幾場還累。

張鶴也累的夠嗆——他主要是心累,正仰面靠在沙發上,漫無目的地神遊天外。

氣氛很寧靜。

張鶴忽然出聲:“紀峣,別裝死,咱們聊聊。”

紀峣扭頭看他,挑眉示意他有屁就放。

張鶴沉吟半晌,眉頭皺得死緊,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。直到紀峣都不耐煩了,他才慢吞吞地說:“你知道麽?你這次住院,把我嚇慘了。”

紀峣略心虛,吭哧吭哧地說不出話來。

張鶴眉頭皺的更緊:“不是因為你肚子上開洞這事。你從小到大受的傷還少麽?說實話,我都麻木了。”

那是因為什麽……?

“你知道麽?你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,護士讓我簽知情同意書。”

“啊……”他知道因為什麽了。

紀峣心裏驀地湧出一股憐惜之情,他從床上翻下來,慢慢走過去,在張鶴面前蹲下,以仰視的姿態,很專注地望著他。

張鶴像是沒看到他,自顧自地繼續著,大概是極其不擅長說這種心裏話,他的眉頭一直是擰著的,顯然很不自在。

“當時護士問,家屬在麽?我說我是。她把筆遞給我,又問,你們有血緣關系麽?我說沒有。她說,那你不能簽。”

“我當時都傻了。”

“為什麽我不能簽?我的兄弟躺在手術室裏,他挨了一刀,大出血,就快要死了!我就在手術室外面,卻沒資格替他簽字?為什麽?”

“雖然知道不可能,但那幾天我一直在後怕。我總是忍不住想,如果那會你沒有恰好清醒,而幹爸幹媽在國外趕不回來,他們會不會不給你做急救,就讓你死在手術台上?”

啊,難怪這家夥這短時間這麽反常,每天家裏公司醫院的幾頭跑,累得眼睛全是血絲,還要堅持不請護工,樣樣親力親為,晚上還要陪床。

原來是被嚇著了。

張鶴將手按在眼睛上:“紀峣,你為什麽總這樣?你差點把自己作死了——你差點死了!可我……卻什麽都做不到。”

“我們明明是最親的兄弟,從小都在一起,除了你抽風的那幾年,我們幾乎沒有分開過一天——我們那麽要好,憑什麽他們僅僅因為我們沒有血緣,就不信任我們,不讓我簽名,為什麽他們總是認為,我們遲早會分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