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Chap.76

日子過得飛快,溫霖時不時過來找他打打炮,他也時不時過去找溫霖打打炮——反正只打炮,然後吃頓飯,默契地不談感情——紀峣覺得自己談不起。

五一一過,紀峣就要去實習了。去刑場的前一晚,他賴死賴活,硬是厚著臉皮蹭上了張鶴的床鋪——還不老實,翻來覆去地念叨著自己會怎麽挨整。

張鶴被煩得不行,最後頂著一對兒黑眼圈壓在紀峣身上,掐著他的脖子陰森森地說:“再不睡我就掐死你。”

紀峣秒慫,張鶴卻見他這慫兮兮的樣子有趣,仍然沒松手,盼著紀峣再個服軟——從小到大,他就是愛欺負紀峣。

紀峣被掐得難受,使出了殺手鐧:“你他媽再蹭老子就硬了!”

張鶴立馬跟觸了電似的放開,放開後見紀峣笑得一臉得瑟頓時心塞,恨恨彈了個爆栗:“你也就會這招了。”

紀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眉飛色舞:“一招鮮,吃遍天。”

張鶴痛心疾首,深感自己快要治不住這個熊孩子了。傷透了心的老父親痛定思痛,提著紀峣的衣領,直接把人扔了出去。

他已經把石膏給拆了,雖然還有點使不上勁,但可喜可賀,不再是那個紀峣都可以隨意揉捏的戰五渣了。

“……”

紀峣赤著腳,傻愣愣地抱著枕頭在門口站了一會,發現發小是鐵了心讓他滾,遂瓜兮兮地回了家。

進了門,燈光打開照射在一塵不染的瓷磚上,冷冷清清的,紮得人眼睛生疼。家裏依舊沒人,他爸他媽,忙。

這段時間,他身邊一直有人,不管走哪,都有人跟著陪著。他好久都沒有落單過了。

這會兒他一個人,在孤零零經過因大而顯得空曠的客廳時,一步步踏上不斷旋轉的長梯和長長的回廊時,連足印回蕩起來都是孤獨的。

紀峣在一扇緊閉的門前停下。門上掛著一個牌子,上面寫著“唯有張鶴準許入內”。

他推開門,入目是一地的顏料和草稿,很多顏料已經幹了,在密閉的房間內散發出嗆鼻的氣味。

房間的最中間,用畫架支著一幅極大的畫,上面用白布小心翼翼地罩著。

紀峣站在它面前,他站了很久,不知道在想什麽,最後,仿佛終於下定了決心般,一把扯下了白布。

一幅油畫映入眼簾。這是幅充滿浪漫色彩的人物肖像畫,畫中的,是個英俊極了的男人。

紀峣手中還拽著白布,他怔怔地看著那幅畫,看著看著,淚水忽然湧了出來。

張鶴猜錯了。

在路燈下他張開擁抱紀峣時,紀峣沒哭。

那天晚上他們開房紀峣躲在浴室裏洗冷水時,紀峣也沒哭。

一個人出國拖著行李折騰二十個小時,終於到達拉斯維加斯時,紀峣還是沒哭。

跟溫霖在一起天天打情罵俏時,紀峣仍舊沒有哭。

回國以後乖乖躲回櫃子裏,在家人面前撒嬌賣乖,紀峣更不會哭。

他所有的情緒,全都被深深藏在心底,被一摞又一摞的石頭壓著埋著,直到這一刻,他鼓起勇氣走入畫室,那些曾經的記憶倏然卷起驚濤駭浪,向他呼嘯而來,將他壓在心墻上的石頭拍得粉碎,所有被藏匿的情緒,才終於一股腦地冒了出來。

所有的開心。

所有的快活。

所有的不甘與委屈。

所有的隱秘的期待與盼望。

在這一刻通通釋放,他緊緊攥著那塊不成樣子的白布,抱著它,像是抱著破碎的美夢,歇斯底裏地痛哭起來。

月上梢頭,映得滿室清輝,映出油畫右下角的一行用花體寫得小字。

——致我的阿狄麗娜。

第二天,紀峣已經收拾好了情緒,又變成那個開開心心的小混蛋了。

小混蛋夾著尾巴,忐忑不安地去報到了。在得知於思遠不但是他的上司,還他媽是正好管著他的頂頭上司時,紀峣眼前一黑,差點沒厥過去。

——吾命不久矣!

誰料……他想象中的強制愛、霸道總裁、虐戀情深、你不愛我我不愛你……所有所有,都純粹是他想太多。

營銷部裏忙得兵荒馬亂,一個小姐姐把他往辦公室裏一擱,喊了聲這是新來的實習生後,就抱著一沓資料蹭蹭蹭走了。

紀峣茫然地站在走廊上不知所措,直到一個男人掛了電話後,罵了句王八羔子,然後擡眼看到了他。

“實習生?A大的?”他招呼紀峣過去,“正好,我這缺人。”

……然後紀峣就過上了騾子不如的日子。

什麽於思遠什麽前男友?呵呵,他現在就想安安靜靜吃一頓能超過二十分鐘的飯,然後美美地睡一覺!

紀峣從小嬌生慣養,自己家的公司他就壓根兒沒插過手,就偶爾他爹媽吃飯時帶他見見世面,所以在這方面他還稚嫩得很。

這次實習,累確實很累,但他我學到了不少東西,其實感覺還挺有收獲的。只是——真的太特麽累了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