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Chap.63

紀峣收拾自己的東西,於思遠就靜靜坐在沙發上,面無表情地握著一罐啤酒,大口往嘴裏灌。

他的視線很虛,像是遊離於世的幽魂,飄飄忽忽,卻始終沒再落到過紀峣身上。

蔣秋桐依舊沒有進來,做足了不幹涉的姿態,待在陽台上曬月光。

紀峣彎腰,從角落裏翻出一根緞帶——那是昨晚半夜,於思遠忽然死活不肯睡覺,非鬧著要慶祝,然後打電話加急訂的蛋糕上綁的。

當時於思遠還將這根緞帶系在了脖子上,又在身上抹了奶油,笑吟吟地指著他自己問紀峣:“要拆禮物麽?”

然而今天,紀峣就用這根漂亮的緞帶,把自己的一堆衣服,和衣服裏頭裹著的雜碎死死捆住,放在了門口。

這些東西,有的是他以往過來時,放在於思遠這的衣服,有一些是他隨手買的小玩意,還有代表他存在痕跡的生活用品……

紀峣把它們打包在一起,確定不會散架後,才背上了自己這次來時的背包。

於思遠終於肯給他一個眼神:“你就打算拎這麽個包袱走?雖然我們分手了,我還不至於吝嗇一個行李箱——或者明天我叫人給你直接寄過去也行。”

他說著又是一哂:“……只要你給我對的身份信息。”

紀峣假裝沒有聽到他話裏的諷刺,聞言搖頭,很有禮貌地向他解釋:“這些是要扔掉的垃圾,不用再浪費一個箱子——反正它們我帶不走,留在你這又很礙眼,還是我丟掉比較好。”

於思遠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,心臟也泛起抽痛,他指尖微微顫抖,漠然道:“隨你。”

紀峣站在門口,背著背包,拎著“垃圾”,打開了門,卻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,沒有直接走人。

於思遠不耐道:“還有什麽事?”

紀峣的腳尖無意識地打著圈:“我走了。”

於思遠連理都沒理。

紀峣不再多說,走出了大門。然而在轉身關門的那一瞬,他猶豫了一下,還是多了句嘴:“你不能喝混酒——剛才喝了紅的又喝啤的,小心一會兒頭疼。”

這句話何其耳熟,和蔣秋桐剛才一進門說的一模一樣。這是只有在意他、愛惜他、關心他的人,才會說的叮嚀之語。

如果紀峣真像自己說的那樣只是玩玩,為什麽要煞費苦心對他這麽好!?

可如果紀峣是真的喜歡他,為什麽還幹得出這樣的事情!?

於思遠一直苦苦壓抑的情緒終於決了堤,他紅著眼,將手中才開的啤酒狠狠擲到地上,憤怒地咆哮道:“——滾!!!!!!”

酒液潑灑出來,水珠四濺,迸到於思遠身上,易拉罐搖搖晃晃,咕嚕嚕滾了好遠。

門被安靜地關上,紀峣悄無聲息地走了。

於思遠大口喘著粗氣,許久後,脫力地向後一仰,倒在了沙發上。

一只有力的手忽然伸過來,拽著他的胳膊,將他從沙發上拉起:“別在沙發上窩著,要睡去臥室睡。”

是已經進了客廳的蔣秋桐。

於思遠安靜地癱坐了一會兒,在蔣秋桐皺著眉,不耐煩地打算再一次催促時,忽然擡頭看向表哥:“哥,咱們一塊去喝酒吧。”

蔣秋桐面無表情:“你今天已經喝得夠多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於思遠擡手,抹了把自己寫滿頹然的臉,苦笑道:“說句狼心狗肺的話——如果今天咱倆不趁著這個勁把話說開,哥,我怕以後一輩子我都不敢再提,然後就對你有心結了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蔣秋桐長長地、深深地呼了口氣。

他沒說話,只摘下了自己的眼鏡,摁了摁眉心——於思遠知道,這舉動對於這個冷硬的男人來說,代表著已經是接近於示弱的疲憊了。

這疲憊也不過是幾秒不到的時間,他睜開眼後,目光依舊銳利冰涼,然後腰杆筆直地跨出門,率先走了出去。

紀峣恍恍惚惚下了樓,走出樓梯口時,才想起來垃圾沒有丟。他現在腦子有點缺跟弦,不由思考起是回於思遠那樓把垃圾丟了,還是一路把它帶回家去扔掉……

哦對,說起來,怎麽回家來著?走好像不行……打的能到麽?

他一邊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,一邊直直地往前走。

“你遊魂麽?”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叫住他,滿滿地不耐煩。

紀峣一愣,不可置信地回頭,就看到他剛才經過的長椅上,坐著個打著石膏的男人。

……張鶴。

他怎麽來了?

紀峣本來就快成漿糊的腦袋此刻徹底停滯了,他瞪著張鶴,好幾秒後,才勉強收拾了下思緒,挑出了一個最要緊的問題:“拖著斷腿大老遠跑過來,你他媽沒毛病吧?”

張鶴眉梢一跳,眼神一凝,嘴唇要笑不笑地翹了下:“怎麽說話呢。”

饒是此刻幾乎快成智障的紀峣也感覺到了危險,又一次麻溜慫了:“你沒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