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(第2/7頁)

沈鴻道:“我看咱們湖州水多,土地也比較濕潤,更適合種稻谷,怎麽都種了小麥?”

“大人,咱們不是沒種過稻子,但收成不怎麽好,再加上咱們也吃不慣稻米,就種麥子了。”

“這樣啊,”沈鴻笑著道,“種稻子怎麽會收成不好?”

“咱們地裏經常有水澇,地裏的水排不幹凈,稻子長得不好,不就沒收成了嘛。”

沈鴻明白了。

稻子在黃熟初期、中期要斷水,要是排水不到位,土壤濕度太大,會對稻子的產量和稻米的品質都產生很大影響。

湖州百姓本就不習慣吃稻米,加上收成不好,就重新種回麥子了。

但水多了,對麥子也很不友好啊。

湖州多湖泊和河流支系,農田地勢低窪,排水系統又跟不上,莊稼收成的確堪憂。

看來湖州的農田水利工程,必須要兼顧灌溉、排水、防澇等多重功能,這個工程量不小。

他心中沉嘆一聲,正準備再問,忽聞一聲悶雷響起。

眾人擡首望天,但見天際烏雲滾滾,奔湧而來。

老鄉嘆道:“看來要下大雨了。”

“是啊,這次可千萬要少下點,要不然咱們又得再淹一次。”

沈鴻眉心一皺:“淹?怎麽回事?”

“大人不知道,咱們湖州三年前下過一場大雨,河裏的水都漫出來了,有些地方河壩都給水沖沒了,咱們都往南面的山上跑,這才躲過一劫,就是苦了地裏的莊稼,唉!”

那一年,他們都是餓著肚子過來的。

沈鴻和方煥對視一眼,心中頓時一凜。

“走,去河堤上看看!”

眾人未至河堤,黑雲便已怒號而來,湖州上空轟雷掣電、馬毛猬磔。

“大人,我看馬上就要下雨了!要不咱們先回城吧!”

有小吏提了一聲。

沈鴻卻堅持道:“先去看看河堤!”

老鄉們也簇擁著跟在後頭。

雖然不知道慶州的官員要做麽,但看到他們這般認真負責的態度,老鄉們的心暖融融的。

一群人來到堤壩上。

堤壩是用土夯實而成的,雖然看上去堅不可摧,可一旦遇上夏天暴雨連綿不斷,河流水位上漲,很容易被河水沖垮,引發洪災。

現在暴雨未至,但湖州水系本就發達,河流的水位並不低。

沈鴻迎著狂風問老鄉:“我看這堤壩不怎麽高,咱湖州怎麽沒加固加高啊?”

“誰說沒有?三年前水災後,咱們就加了一次。”

方煥道:“可能是河床擡高了。”

沈鴻頷首。

他們慶州和滄州,在世子殿下的英明指揮下,幾乎每年枯水期都會雇傭勞工疏浚河道,又不斷加固堤壩,所以就算是汛期,也基本沒有水患發生。

但這種大規模的清淤,看起來很像是在征徭役。

慶州和滄州百姓願意幹,是因為世子殿下給的酬勞豐厚,加上勞工平日吃得好,身上力氣沒處使,當然幹得熱火朝天。

再退一萬步,這也是在防止水患,保護自己的家園嘛。

湖州就不一樣了。

段衡就算想組織勞工,也有心無力。

隨著一聲驚雷炸響,大雨傾盆而下,恍若銀河倒瀉。

豆大的雨珠打在臉上和身上,竟隱隱生疼。

暴雨已至。

“大人!咱們回城吧!”小吏擔心道。

沈鴻和方煥看著下方的水位,心裏頭不禁湧起一絲陰霾。

黑雲壓城,風雨晦暝。

在大自然的強勢下,一切人力都顯得如此渺小。

沈鴻等人淋著雨回城,匆匆洗完澡換身幹凈的衣服,便開了個臨時會議。

“我剛剛查閱了湖州歷年夏季的雨水,認為鬧水患的幾率很大,咱們不得不防患於未然。”方煥嚴肅說道。

沈鴻頷首:“我寫封信快馬送回慶州總衙,等殿下指令。不過,在此之前,咱們還得做些準備。”

“好!”

慶州也下起了暴雨。

樓喻從新城總衙回到王府,泡了個澡,換上一身短袖上衣和長褲,愜意地靠在榻上聽雨聲。

上衣和長褲皆用棉布制成,輕柔而舒適。

馮二筆端來一盞茶,嘀咕道:“這雨也太大了。”

“夏天嘛,很正常。”

樓喻沒怎麽放在心上。

雨水嘩啦啦傾倒而下,整個慶州都被籠罩在茫茫雨幕中。

不過慶州的老百姓面上並無驚憂。

一些下班的工人,打著傘,踩著平坦的水泥路,或沉默著,或笑鬧著往家走。

“糟糕!我今天在外頭曬了衣裳!我得先回去了!”

“天哪,我也忘了!”

一人提醒,大家便都想起來曬在外頭的衣裳,慌忙往家裏跑。

比起其它州府百姓,他們枕穩衾溫,所擔心的也不過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大雨下了整整一夜。

翌日竟不見勢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