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
魏璟之出來之後,士兵們的士氣高漲,很多都問魏璟之關於回京的問題。魏璟之非常有耐心,一一回答了他們,在原地又看了一會表演,夜深了才回賬裏。

“十三,你小子之前不是一直想回京,現在要回去了,怎麽反倒老實了?”

“是不是瞞著我們幹了什麽壞事?”宋憫歡旁邊的士兵胳膊壓著他,威脅他道,“老實交代,剛剛跑出去幹什麽了。”

“一聲不吭的就跑了,你小子有什麽事不告訴我們?成天偷偷摸摸的。”

一個營帳裏的士兵感情都不錯,宋憫歡看出來了這些士兵都是擔心他,他笑道:“沒什麽事,就是突然回家了,有點不適應。”

“回去了還不知道幹什麽呢。”

另一名士兵敲了他一個暴栗,嗤笑道:“你小子天天想的還挺多,回去能幹什麽,照樣要每天訓練。你努努力,運氣好的話升到營長,說不定哪天還能教皇子公主習武,到時候升職了可不要忘了我們。”

周圍一圈的士兵哈哈大笑,他們營的營長姓李,年紀也不大,聞言也跟著笑了笑,“那十三得先打敗我才行。”

“有志氣是好事,從今天開始做起,這樣吧,晚上的烽火台留給你看。”

宋憫歡聽出來了這群士兵在開他的玩笑,似乎因為兵營裏他年紀最小,這群兵油子就經常逗他。

“輪值到我了嗎?今天好像不是輪到我。”

宋憫歡還想掙紮一下,他晚上還想偷溜出去找印凈的下落,如果讓他看烽火台,他雖然沒有看過,但是猜測估計夜裏會走不掉。

其中一名士兵把輪值的竹布拿了出來,指了指上面大寫的“十三”,“今天確實該你,好了,十三,一會滾去看台子去。”

“最後一天好好守,回去哥幾個請你喝酒。”

最後就這麽定下來了,宋憫歡認真的又看了一遍執勤竹布,上面是士兵們用炭筆自己寫的,確實輪到他了。

大漠沙如雪,燕山月似鉤。

天空像是稀落的濃墨浸進了礬布裏,被染的深黑,只有邊角延伸出來將至的白光萬頃。

宋憫歡手裏握著長戟,他守著烽火台一動不動,另一名輪值的士兵就在他旁邊,他們兩個人共守一處烽火台。

他能感覺到沈映雪就在他旁邊,但是旁邊有人,就沒有開口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夜色沉如水,耳邊是營帳裏士兵傳來的呼嚕聲、火柴燃燒的聲音,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和鐵甲摩擦的沉悶聲。

然後他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低聲交談,某一處營帳被掀開了。

宋憫歡順著看過去,他五感敏銳,在夜色中照舊看到了兩道人影。

其中一人是魏璟之,另一人一身白衣,墨發如瀑散在身側,手裏還抱著一把古琴。

宋憫歡悄悄握緊了長戟,直直地盯著那抱琴的男子看,他心裏砰砰砰跳個不停,心中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。

那琴師便是印凈!必然不會錯!

似乎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,印凈似有所覺的回過頭來,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,印凈輕輕笑了一下。

然後他便看到印凈的指尖撥在了琴上,婉轉淒調傳來,響在軍營裏,一聲聲地回蕩。

大漠月色之下,印凈緩緩地撥著琴,琴音時而歡快時而沉悶,總體很壓抑,像是徐徐用琴音安撫悲愴的靈魂,聽的人心神都為之顫動。

一曲終了,他看見了魏璟之從下顎砸在地上的濕潤,隨著兩人的身影消失掩在了黃沙深處。

那是將軍的一滴熱淚。

……

約莫五更的時候,士兵們都起來收拾東西啟程了,宋憫歡趁著人多,偷偷地對一邊道:“師尊,你在嗎?”

宋憫歡感覺到他手背被輕輕碰了碰。

“昨夜那個琴師是不是印凈?”

沈映雪在他手背上點了一下。

這是贊同的意思,緊接著沈映雪在他耳邊道:“你們如今遇到了最麻煩的結果,印凈生成了執念,若是不幫他完成執念,他不會化形。”

印凈的執念……宋憫歡猜測應當與魏璟之有關。

宋憫歡揉了下耳朵,不知道莊離和孟齊那邊如今怎麽樣了。

說是傀身,實際上在他們進入這個世界裏的時候,就變成了他們自己的模樣。

沈映雪見旁邊的少年耳朵又紅了,他方才不過是稍稍靠近一些……如此敏感,引得他多看了一眼。

“十三,你的東西不要啦?趕緊把你這些破爛拿走。”

宋憫歡聞言過去了說話的士兵那裏,地上是一個布包,營帳已經被拔起收起來了,周圍光禿禿的,只剩下幾張褥子。

“趕緊收好了,傻子才漏財,你小子還敢放床底下。”

布包裏面是一些銀票和古樸的首飾,還有一些空白的信封。

宋憫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,不過在包袱裏面看見一個縫的歪歪扭扭的十三,就確定了是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