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九章:東風夜放花千樹

“是她?”陸嫁嫁看著這忽如其來的一幕,也吃了一驚。

但細想之後卻也合理,司命這樣的性子,定會在所有人都帶面具時選擇不帶,然後大大方方地走到你的面前愚弄你。

這是她狡猾的手段也是她致命的漏洞。

“這位公子你做什麽呀?”

侍女輕輕呼痛,話語努力維持平靜:“樓裏有樓裏的規矩,若你想要歌姬相陪,可與管事的說,但若壞了規矩,無論是哪裏的大人物,可都要逐出去的。”

寧長久看著她,道:“還裝?”

“裝什麽呀?公子,此事現在尚有周旋的余地,你若是再不松手……”侍女維持著儀態,輕聲告誡著。

陸嫁嫁忽然擡起頭,望向了樓頂,道:“你看那裏。”

寧長久擡頭望去。

二樓上,一個身穿黑袍,頭戴妖狐面具的女子憑欄望向了這裏。

面具後的容顏被什麽遮住了,無法看清,卻似在笑。

寧長久眯起了眼。

侍女也道:“當著你的妻子的面還輕薄於我,樓裏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。”

陸嫁嫁也低聲問道:“是不是弄錯了?”

寧長久看向了樓台。

那個妖狐黑袍的身影一閃而過,轉瞬沒了蹤影。

陸嫁嫁正要起身去追。

寧長久也微微分神,松開了手。

異變忽生。

歌樓內,燈火好似還在旋轉,散射的光好似石蒜花的細卷的瓣,鶯啼燕語在輝煌的火光中穿插碰撞,珠簾帷幔映著舞女身影,八幅荷風的裙袂迎光而動。絲桐之側獨坐琴女雅姿,六弦纖直的綠綺柔靡而振。

這是一幅定格的畫面,夢幻如長卷。

整個閣樓的光與影便這樣停住了。唯有琴聲努力地擺脫著這種束縛,緩慢地掙入耳中。

侍女面帶嘴角勾起一絲微笑。

她早就做好了被看穿後的準備。她也在賭,賭寧長久也會自負,不會第一時間驅動奴紋驗證。給自己爭取引開他注意力的時間。

但她的笑容很快凝固了。

“自從遇見你開始,你所做的事總沒有逃出我的預料。”

時間明明已被凍結,寧長久的聲音卻依舊緩緩地傳了出來。

他轉過了頭,望向了侍女,報以笑容。

司命的境界是遠超過他的,此刻若她選擇直接以全部境界壓上對方的精神,或許會有很大的勝算。

但斷界城時,她在境界的壓制下面對寧長久,已敗了多次。

尤其是最後城中的巔峰對決,更給她烙下了恥辱的,難以抹去的奴紋。

她看到這抹熟悉的微笑,瞬間的反應沒有讓她選擇進攻,而是選擇了逃離。

於是最後的希望也被掐斷了。

寧長久早就知道樓上的身影不過是個幌子,他所有的驚愕和猜疑也都只是偽裝。

司命權柄發動之前,他便用時間的權柄籠罩了自己。他所能控制的權柄之力雖遠不及司命強大,卻足夠抵消去一半權柄的影響,讓他可怖的精神力掙脫束縛,發動念力去操控住那個印紋。

司命欲抽腕而走,寧長久虛握的手立刻抓住。

電流滾過了她的身軀。

異感攻身,司命雙膝發軟,直欲屈膝跪下。

當眾目睽睽之下,她並不想丟這樣的人。

“還跑麽?”寧長久問。

司命認負搖頭:“我輸了,你放開我吧。”

寧長久道:“叫我什麽?”

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女子嘆了口氣,低眉順眼,聲音柔婉,暫時妥協道:“主……人。”

“知道就好。”寧長久輕輕點頭,松開了手。

司命的時間權柄也隨之解去。

交鋒結束。

屋內流光溢彩的光影重新開始轉動。

一切的發生都很短暫。

……

“客人慢走。”

寧長久與陸嫁嫁將面具交還給了門口的侍者。

司命跟在他們身邊,慢慢地恢復了原本的容貌。

銀絲與黑裙在雪花與月光下像是靜心編織的夢,將她襯得宛若行走於世的精靈,只是她的耳朵並非傳說中那樣尖長。

“你是怎麽認出我的。”司命問道。

寧長久道:“你化成灰我也認得。”

司命冷笑道:“你這是當著嫁嫁妹妹的面在與我說情話?”

陸嫁嫁神色不善。

寧長久笑了笑,道:“讓小齡出來吧。”

司命嘆了口氣。這場心照不宣的較量終究是她敗了。

她輕輕揮手,發間的一條流蘇變作了小狐狸的模樣。

“師兄好厲害。”寧小齡變回了狐狸趴在司命的肩頭,看著寧長久,誇贊道。

司命不解道:“你能看穿我的障眼法?”

寧長久道:“這與你用什麽手段無關。你的一舉一動我都了然,所以你怎麽可能瞞得過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