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五十八章:棋與劍

六座仙樓圍繞彩眷仙宮而起。

它們立於海面,與海水隔著一層淡緲的霧氣,仙樓上分別寫著各樓所對應的名。

當然,六技比試不過是龍母大宴的一個插曲,因為來賓們大都是各宗各門傑出的年輕人,他們也需要真正揚名立萬的機會。

琴棋劍無需多言,術法道的術指的是純粹的技藝,無關靈力,法則是法術的比拼,道則是坐而論道,玄之又玄,最後的勝負很難判斷,甚至好幾次還是龍母親自出面的。

陸嫁嫁自然去往了劍樓。

她隔著人群望向了寧長久,微微疑惑。

“不是去往道樓麽?”陸嫁嫁只說了口型。

寧長久可以看懂,他也用唇形道:“我不喜歡和老爺爺吵架。”

他去往的是棋樓。

陸嫁嫁問:“你棋力……尚可?”

寧長久還是那個回答:“我能贏襄兒。”

陸嫁嫁無奈地笑了笑,也不追問了,道:“別丟人。”

寧長久點頭道:“好,你也多小心些,莫逞能,我盡量快些來找你。”

陸嫁嫁秋水長眸眯起,道:“用不著你擔心。”

說著,她邁入了劍樓之中。

寧長久面帶微笑,走入了棋樓裏。

棋樓的顏色與棋子一樣,是純凈的黑與白,宛若趙襄兒的眼。

這裏的規則很是簡單。

一共幾十張桌子,隨意選一張坐下,勝了的進入下一層樓。

寧長久在東南方向的一張桌子上坐下。

當年寧小齡替他選的屋子便是東南方向的。

寧長久上輩子看過一些棋譜,這輩子與趙襄兒下過兩局棋,這便是他對於棋的全部了解。

但很多事情,只要觸及到本質,經驗便會變成雞肋,甚至是累贅。

他對於自己的精神力有信心。

但奇怪的是,他明明是個新人,卻始終沒有人坐到他的對面來。

他很快明白過來——自己的樣貌不像新人。

少年墨發白衣,面容清秀無暇,沉靜如玉,斂去平日裏那略顯輕浮的笑意之後,便越發顯得仙風道骨,恍若一株瓊花玉樹臨窗對春風。惹得無數少女向這邊時不時投來目光,甚至有一圈圍在一起的小姐,還推搡著某個小姑娘,慫恿她過來這裏。

寧長久熟視無睹。

他微微沉思,將手指探入棋簍之中,以一個很不雅的姿勢撚起棋子於手中把玩,顯得自己是初初接觸此道。

果然,這一舉動令得一個男子露出了輕蔑目光,走到了寧長久的面前坐下。

寧長久的第一場對弈開始。

他很認真,這種認真是對於嘗試新事物的拘謹。

但他同樣自信,因為修羅神錄讓他擁有了遠超常人的精神力,那是難以枯竭的海。

過去,寧長久在趙襄兒與陸嫁嫁面前總會多多少少表現出一點弱勢,但那並非弱小,而是寵溺,他前世修道十二年便破開紫庭境,修劍十二年便破開飛升的瓶頸,這世更是與九嬰為敵,與罪君為戰,每每也都險象環生,走到了今日。

他是世上僅有的天才,過去他不這麽認為,只是因為不可觀中的師兄師姐比自己更加恐怖。

但如今他人在凡塵。

彩眷仙宮再如何奢美又怎麽比得上不可觀的一縷月色呢?

寧長久拿著這枚棋子,落到了棋盤上。

他相信只要自己想做好的事,便能做得很好。

滿樓落子聲。

寧長久與那位男子交替著落子。

不多時,棋盤縱橫線的交錯點上,便擺滿了黑白子。

寧長久看著黑白子,陷入了沉思。

他並非在思考勝與敗,而是覺得那縱橫的交點,像極了時間與命運相交出的無限。

而一顆子在它們的交匯處是不可能被消失的。

除非……

寧長久拈起一顆黑子,落在了棋盤上,然後提去了被四顆黑子圍著的白棋。

對方靜坐了許久。

寧長久站起身,向著樓上走去。

對方也沒有阻攔,只是看著棋盤苦思懊惱。

寧長久繼續在東南一角坐下。

這一次,對手來得很快。

寧長久靜坐著,心無旁騖,催發著修羅神錄,每落一子,都將變化不停地推演計算。

這並不輕松,卻也不算難。

對方也由最初的輕松神色,一點點慎重凝重起來。

許多人都向著這裏投來的視線。

“曹饒?那位不是大名鼎鼎的曹饒麽?他的對手是誰?”

“不知道,不過第二層樓就敢與曹饒對上,確實有眼不識泰山。”

“這次魁首,不出意外就是曹公子了。”

寧長久聽到了他們的議論,卻沒有放在心上。

不用他們說,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對手很強。

而在他們眼中,同一副棋盤,其實是不同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