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四章:宗主大典

宗主大典總有三日,第一日四峰品酒賞花,引劍氣為星瀑,摘霞瑞以容妝,共坐雲霄談仙論道,切磋道法精義。

正午時分的時候,外面便傳來了鏗鏘的劍鳴,劍鳴聲如掛著殘旗的鐵槍抖振而出,遠遠聽聞,便可感受到空氣中稠而不散的冷冽劍意。

那是諭劍天宗的劍曲,意味嗆然,臨近之時如見大軍鐵甲壓來,四肢百骸振鳴不已,若是道心稍弱的來客,便會被劍曲直接懾住,道心顫抖,連靈力都無法提上。

寧長久看著窗外清明的天色,手指輕敲桌面,和著劍曲。

等到曲聲罷去,寧長久才悠悠起身,他最後看了一遍打掃整齊的房屋,看著墻壁上掛著的青鳥畫卷,輕輕推門而去。

陸嫁嫁今日的現身是如今議論最盛之事。

兩年多前,荒原之上,陸嫁嫁劍斬九嬰的神仙故事廣為流傳,之後與徒弟同生共死,相隔於深淵的故事也令人悲傷扼腕,對於她的姿容樣貌,其余門派之間討論甚多,當年四峰會劍之時,年僅十多歲的陸嫁嫁便奪過魁首,當時人間最好的丹青畫家應邀來峰,為其繪制小劍仙的掛像,這兩年那位本該隱居的畫師也跟著聲名鵲起,門檻都被踏破了,只為求著他循著記憶模樣再繪一幅。

今日,女子似從畫卷中走出,清冷淡雅地來到了眾人面前,人們才知丹青終究有限。

寧長久卻沒有前往宗主大殿,他只是立在峰石上遠遠地看了幾眼,便轉身下山,向著趙國的領土走去。

……

寧長久踏著劍,身如劍虹,掠過了野草青碧的四野,來到了臨河城中。

臨河城如今衰微凋敝,若非趙襄兒極力扶持,派了大量的人來重建撫恤,此刻這裏許已是空城了。

寧長久來到了寧擒水的舊宅裏。

某種意義上來說,這是他這一世開始的地方。

舊宅早已換了模樣,根本辨認不出來了,城中的老店大都關上了門,青石板的街上,幾個商人勒著瘦馬走來,瘦馬拖著沉重的貨物,神色疲憊,商人頭發用粗布紮著,眉頭和胡渣上沾著沙塵。

寧長久來到了那條沙水旁。

韓小素驚喜地鉆出水面,大聲地喊著恩人恩人。

寧長久淡淡地笑了笑,道:“道行不錯,看來這兩年未曾懈怠啊。”

韓小素施了一禮,道:“都是小齡姐姐教的好。”

寧長久笑道:“也是,當初我確實沒教過你什麽。”

韓小素連忙擺手:“恩人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寧長久眉目間帶著微笑:“給我講講小齡師妹的事吧。”

韓小素與他說起了這兩年發生的事,只是兩年歲月波瀾不驚,她說的只是些瑣碎小事,她害怕寧長久聽著無聊,還時不時地擡起頭看一眼他,卻發現寧長久神色自始至終認真極了。

“她經常問你鬼魂一事?”寧長久問。

韓小素點頭道:“應是思公子心切了。”

寧長久看著這座曾經的酆都之城,想到她如今身處的古靈宗,心道小師妹竟與幽冥一脈這般有緣,三年之約後,自己須早點去看她,以後若成了第二個白骨夫人可就不妙了。

別了韓小素之後,寧長久循著坊間茶館的道聽途說,一路來到了一座名為白城的地方。

白城連同周圍的城池原本早被瑨國割去了,如今周圍那些國土已然盡數歸趙,唯有白城依舊古怪地保留著瑨國的旗幟。

寧長久進入了這座城中。

這座城於其他城並無區別,戰亂好像未能波及到這座城,城中依舊熱鬧非凡,酒樓茶館都開著張,其中最紅的一座歌樓外據說還有當年瑨王親自題下的招牌。

白城只所以叫白城,是因為傳說兩百年前,城中有一位姓白的聖人曾於此處登仙離去,聖人離去之時不帶一物,他的白袍也從空中落回城裏,一夜之間,似有風雪吹過,所有的磚瓦都成了雪白的顏色。

這是城中多年的美談了。

寧長久去往了那座傳說中的飛仙台。

他來到飛仙台後,發現傳說似乎不僅僅是傳說。

飛仙台的構造極為復雜,上面看似淩亂的刻紋裏,蘊含著數千道類似小飛空陣的陣法,它們環環相扣,組成了一個大陣,與當時夜除所造之陣倒有幾分相似之處。

只是夜除的陣是以斬破雲霄之勢,而此陣則更為精巧,像是一條從人間搭往天上的台階。

寧長久無法參悟此陣。

但他可以確定,兩百年前,確實有人從白城飛升離去。

這與趙襄兒唯獨在這座城留下瑨國的旗幟有什麽關系呢?

寧長久立在飛仙台上,側目望去。這座雪白之城幾乎盡收眼底。

白城與趙國之間只有一條道路。

它就像是一座孤島,極為突兀地存於此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