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:老狐一炬(第2/3頁)

“大明樓,洪府,鎮山居,幽閣。”

一道道光影似虛似實,於老人的身畔凝匯而成,那是他口中那些高樓深府的樣子。

這些建築都來自趙國皇城,又被復刻在了這古卷之中。

此刻古卷文字中深藏的靈被抽出,即便朽木亦是熠熠生輝。

高樓如劍,府邸如山。

那老狐的身影落入其中,再次被震得四分五裂,如流螢般於那大陣之中亂竄。

老人高高舉起書卷,如朝聖者,口中依舊不停地念出一個又一個的名字,想要乘勝追擊,以此將其鎮殺。

那老狐此刻是神魂的形態,而這些書中意象又非實質,恰好能將其壓勝。

而此刻,女子的劍亦是追至。

在那虛幻構建起的城樓裏,人影狐影,火光雪影,皆如激射而出的彈丸,碰撞錯開然後再次相撞。

下方的冰面被靈氣撕裂消解,半面湖水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。

這代表著那老狐的靈力也在急劇消減著。

而巫主如今年邁,這副身軀同樣難以撐起這古卷的消耗。

他與那老狐都在等著對方先行力竭。

此刻老人腳下踩著的已是一片浮冰,他捂著胸口,劇烈咳嗽了一番,接著嘶聲道:

“東宮,長香殿,摘星閣……”

那棲鳳湖上,那些虛影似海市蜃樓般飄浮著,卻儼然是浩浩湯湯的一片,百年古城便縮影此間。

“甲子殿,九靈台,乾玉……”

老人話語一顫,那個殿字未能出口,化作悠悠嘆息。

乾玉殿已毀,不復存在。

這座雄城的道相,終究差了最後一筆。

嘩嘩的翻書聲也似嘆息。

因為差了一筆,所以這座古城終究已不完整。

那皇城的道相裏,老狐忽然停下了腳步,那些流螢般的火光附回他的身上,在這座古城裏,哪怕是他的巨大法相,也顯得有些渺小。

“便是如此了?”老狐口吐人言,輕聲發問。

話音才落,那女子之劍亦是銜尾追至,刺啦聲尖銳響起,老狐竟是直接伸手,抓住那刺來的劍刃。

那是一雙人形的手,十指上下握著劍身,將其死死扣住,而劍鋒之上激射出的劍氣同樣將他的手攪得糜爛。

那女子神色稍變,這一劍老狐選擇硬接,對於自己來說是徹底重創他的大好機會,但是不知為何,一抹不祥的預感忽然令得劍心警鳴。

巫主心中同樣有這怪異之感。

但他已無暇顧及其他,書已至最後一頁,大陣已動,那座介於虛無與實質之間的皇城向著老狐壓去。

那是真正的以一城為鎖。

任你是滔滔流水,遇之也只能繞行,更何況此刻置身其間,城門不開,你如何能出?

但這本該決定勝負的一刻,那女子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化作劍虹撤身而走。

巫主心神怪異,接著,他心中那抹不祥在下一刻便得到了應驗。

他渾濁而蒼老的眼珠裏,映出了一點光,接著那光急劇擴散,化作了一團火,那火勢亦非真實,卻兇猛滔天,蔓延向整座城池。

天空中高掛火海,老狐置身其間,身形驟然拔高數百丈。

“怎麽可能!”巫主與那白衣女子同時發出驚呼。

先前那老狐以神奧道法凍湖水成冰,他們都以為老狐的火焰之身不過欺詐,他的修行根本應是玄寒一類的法術。

而白衣女子觸及他火焰之時,也確實沒感受到溫度。

而此刻,火海高掛於天,他們都感到了灼燒心魂的熾熱。

皇城可以關住水,卻擋不住火浪肆虐,似唯有萬物焚盡,才會終止。

巫主手中的古卷受到牽引,其邊緣竟也開始卷起,隱有火焰灼燒的痕跡。

“冰火共具一身,這怎麽可能?”女子喃喃自語,若非面具遮掩,便可看見她近乎慌張的震驚。

那老狐於火海中閑庭信步,舉手投足間將那些高樓大院毀成灰燼,他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,冷笑道:“你已半步紫庭,眼界怎還如此淺?這南州果然太小,以為占仙山為居閉門避世便是清修,呵,你今日若葬身於此,倒也不冤。”

白衣女子竭力穩住一顆搖曳劍心,那柄長劍懸停在她的身側,嗡嗡顫鳴,似有不平。

老狐似是被壓在城下太久,如今終於得以出世,酣暢一戰之後,也願意多說幾句,他回憶道:“五百多年前,我入那地心火脈,毛發灼盡遍體鱗傷,你可知我於那地心深處看到了什麽?”

老狐自問自答:“我看到了一片冰海,那冰海距離流經的巖漿,不過隔著一層薄薄的黏稠巖體,那之後,我於寒冷時入巖漿沐浴,於灼熱時入冰海靜心,數十年後終於自其間悟到了萬物均衡的法則,那日我破紫庭而入五道,甚至隱約窺見了其上三境,只可惜,當時求道的貪心差點打破了來之不易的道行,幸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