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3章 藥……果然對症

九月二十六日。小雨,西風,微寒。

驛館小院墻角的菊花,在雨中寂寞開放。我忽然想起李清照的詞:簾卷西風,人比黃花瘦。

我還想起郁達夫的散文《故都的秋》。郁達夫的文中,北京的秋天,滋味兒雋永蒼涼,總不失悲情的歷史詩意。

可如今這深秋中的大都,卻尋找不到詩意的風度。比深秋的風霜更加無情的,是帶著血腥的屠刀。

就在今年早上,舊城柴市(元代刑場)處決了四百多人。這四百多人是拒不投降的南宋官員和他們的家屬。其中還有很多是孩子。

一個小女孩的腦袋被蒙古彎刀砍下,骨碌碌滾到離我不遠的地方,她的眼珠正看著我。

然後,那個殺她的蒙古士兵,走過來抓起她小腦袋上的頭發,往上一拋,再一腳踢出,像踢足球一樣踢出去幾丈遠,嚇得圍觀的百姓一起後退。

那蒙古士兵見狀哈哈大笑,開心極了。

我問一個圍觀的百姓,後天不就是皇帝的萬壽慶典嗎?為何還要殺這麽多人呢?難道不怕不吉利嗎?

那大都百姓小聲告訴我,對蒙古皇上來說,敵人的血是吉,不是兇。正因為大元皇帝要過大壽,這次才會殺這麽多敵人。

敵人?我覺得很可笑很可恥。就算拒不投降的南宋文武是敵人,但那些小孩子也是?堂堂大元皇帝,難道害怕一些孩子?

四百多顆腦袋被一起砍下來,掛在窮漢市的市門上進行示眾。雨水將血跡沖的到處都是,秋風也吹不散血腥味。

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法場處斬……不對,是屠場屠殺。

監斬台上,一個身穿蒙古官服的大官站起來,他走到邊上一個似乎是陪斬的身穿囚服的中年漢人身邊,用生硬的漢語問道:“文先生,今天被殺的人,有很多曾是你這宰相的部下門生。因為你不降,他們才不降,如今他們被殺,累及家人。文先生可有悔意焉?”

我很驚訝的看著那個身穿囚服的中年人,我知道他是誰了。

他就是那個寫下“人生自古誰無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的人啊!

文天祥聽了那蒙古大官的話,淡淡笑了笑,秋雨打濕他的頭發、胡須、囚衣,可他卻絲毫不見瑟縮狼狽之態。

“本相何悔之有?不過死爾。鐵木真死了,窩闊台死了,蒙哥死了,忽必烈也會死。”文天祥擲地有聲地說道。

“你好大膽!”那蒙古大官勃然作色的手按刀柄,卻沒有拔刀。顯然,沒有忽必烈的命令,他無權殺害文天祥。

“本相大膽?哼,大膽的是你們。區區塞外夷狄,髡頭醜類,就敢荼毒中原,屠殺千萬百姓。將來怕是逃不過滅族之禍。”文天祥笑道。他的笑容,比這秋風更冷。

蒙古大官臉色鐵青,“你就不怕,漢人先被滅族?”

文天祥仰天大笑,他指著蒙古大官,“就憑你們?能將漢人滅族?你們膽敢滅族,必定匹馬不得北歸。這個道理,你不懂,但忽必烈懂。所以,他不敢滅族,倒不是不想。”

那蒙古大官氣的大喝:“把他押回去!晚上不許讓他吃飯!”

我回到驛館,將此事告訴了剛從公主府回來的李洛。

李洛呆呆坐了半天,然後對我說,記得文天祥是1282年以後才被失去耐心的忽必烈殺害,距今還有大概兩年時間,這兩年時間,要想辦法救出文天祥。

我對他說,營救文天祥,會是特察局今後的重要任務。

這篇日記,很快又要化為灰燼了。

……

“張三豐已經在公主的陪同下入宮了。現在應該給察必皇後吃下了藥。”李洛說道。

崔秀寧有些擔心:“察必如果不肯吃藥呢?如果吃了藥還不見好呢?”

李洛很肯定的說:“察必一定會吃藥。人快要死了,還不如吃下試試。再說,張三豐是公主推薦給她的,有信任背書。”

“至於吃了藥會不會好,我認為應該會。我們以前在野外作業(盜墓),有個人急性細菌感染,野外沒有藥,就是挖的板藍根和黃連吃好的。這幾種中藥都是天生的抗生素,雖然比不上頭孢和青黴素,但消炎效果還是可以的。”

“張三豐帶進去的藥丸,可是黃連、黃芪、板藍根、連翹這四種抗生中藥熬制的。對付一般的細菌感染沒問題。為何明朝之後很少有人生瘡而死?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些中藥的作用。”

“今年,會有一個叫朱丹溪的神醫出生。幾十年後,他就治好了古人最怕的這種惡瘡(朱丹溪醫案)。所以,察必的惡瘡,應該會被治好。”

中藥雖然發展幾千年了,但有些中藥的作用,卻是在明清時才真正搞明白。

在明清以前,很多人都是發疽而死,致死率很高。其實“疽”就是毒瘡,本身並沒什麽大不了,只是皮下細菌感染,但因為沒有針對性的抗生藥物,這才越來越嚴重,最後“毒發而死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