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第八十章

擷光樓上有陵不厭當年布下的結界, 並且放著無數的珍寶。單單是黎風蘭上一世灰飛煙滅後留下的那些，就足夠抵擋渡劫期的雷劫了。

可是現在，居然被一道金色天雷劈碎。

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見過這樣的場面。

可哪怕沒有經驗, 擷光樓的樣子還是讓他們清楚的意識到——要是這道金色的劫雷落到自己頭上的話，那就只有魂飛魄散一種結局了。

離開觀止山秘境後, 修真界許多叫得上名字的修士, 現在都在天眠宮。如若天空中這一道道金雷全部劈下來，修真界都會隨之覆滅大半。

這個時候, 終於有人想起了陵不厭的身份。一個黎風蘭不認識的修士, 忽然“撲通”一聲跪在了地上, 一個勁地給陵不厭磕頭。

“初玄仙尊……仙祖大人救救我們吧！只有你，只有你能救得了我們！”那人語氣極其激動, 情緒也隨之傳到了這裏的每個人身邊。

哪怕情況緊急，仍舊有一些沒有適應陵不厭就是初玄仙祖的人，並不能這麽快地放下身段來求他。可是大部分人，已經將陵不厭視作了救星。

他們現在的眼神，黎風蘭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……

上一世的自己，就曾經被人們這樣看著。那個時候, 黎風蘭以為這樣的目光代表著信任和自己肩上的責任，但是後來他才知道，其實自己並不一定非要將這樣的“責任”攬過來。

不像上一世會心軟的黎扶月，陵不厭果然沒有理會這些人。

只聽他繼續對莫憎羽說：“按照命數，你本來就沒有一點靈根，壓根不會踏上仙途。所以說，你要是真心想要當一個凡人的話, 就不必向天道借機緣了。”

向天道借機緣！

陵不厭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平淡而輕松, 可聽到他說這話, 擷光樓廢墟下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。

向天道借機緣？這是什麽意思？

在場的人大部分都是頗有資歷的修士了，可是在陵不厭說出這句話之前，卻從來也沒有一個人聽說過“借機緣”。

又到底是誰，能向天道借呢？

不過聽到這裏，黎風蘭也算是明白了陵不厭的意思。

莫憎羽嘴上說，自己只不過是想要當一個普通人，可實際上他本身就可以選擇不成為修士的。這種行為，黎風蘭一般喜歡稱它為“得了便宜還賣乖”。

此時金色的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向下落，陵不厭的聲音都有一點聽不清了。

“借了這麽多，也到了該還回來的時候，不是嗎？”他看著莫憎羽說。

陵不厭的語氣和表情都非常平靜，就像是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。實際上今天的場景，也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了。

然而莫憎羽臉上的表情，卻精彩得不像話。

他咬著牙不出聲，而隨著莫憎羽的沉默，他背後的金雷也愈發密集。

這個時候，陵不厭臉上的表情終於嚴肅了起來，他緩緩皺眉，看著莫憎羽一字一頓地說：“借了太多，是要還的。這個道理，你不是不懂吧？”

莫憎羽：“……”

在場的人都沒有怎麽聽明白陵不厭的話，不過礙於他的身份，卻始終沒有人敢開口去問。

但是有一個人不一樣——孟臨洲。

從前人們說黎扶月是與初玄仙祖齊名的修士，孟臨洲在黎扶月的門下，都能叛逆到沒邊。而遇到陵不厭，除開剛才的驚訝外，他竟然也沒有多大的感覺。

於是這個時候，他又問：“所以莫憎羽到底是誰？”

這一次，陵不厭沒有賣關子。

伴著隆隆天雷，陵不厭直接說出了答案。

“天道。”

天道？！

黎風蘭懷疑，自己聽錯了。

這怎麽可能？

世上的每一個修士，從煉氣築基開始，就始終追逐著天道而生。他們仰慕天道，甚至畏懼天道。現在陵不厭告訴大家，莫憎羽是天道……這答案簡直無可理喻。

尤其是對黎風蘭而言。

上一世的種種，忽然再一次浮現在了他的面前。而自己和陵不厭的命運，似乎也在這個時候變得清晰。

於是現在，忍不住出聲的人，終於換成了黎風蘭。

他握緊了手中那一把白玉長劍，嗓音沙啞地問：“師尊，你……你為何這樣說？”感受到主人的情緒，乘黃輕輕地將黎風蘭蹭了一下。

天上的金雷還在一道又一道的向下落著，密集得如同雨點。隨著金雷的下落，莫憎羽的狀態居然一點點的好了起來。

同樣這一刻，要是有人稍微留意就能看到，天上的劫雷雖然密集，可是卻沒有一個落到修士頭上的。

就像是被人指揮，有意避開一樣。

陵不厭走到黎風蘭的身邊，略微低了一下頭。

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，黎風蘭已經很了解陵不厭了，他知道陵不厭這片刻的沉默，是在猶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