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章

日子匆匆地來又匆匆地去。

晃眼間,距離上次深夜去找孟元昊已經過去十天了。

周六的傍晚,墨澤北剛回到家,準備洗手吃晚飯時,接到了孟元昊的電話。

“這些天,我一直努力地嘗試與她進行良好溝通,但是收效甚微,而且她還很排斥這些話題,排斥我,”說到這,孟元昊皺眉,略微氣餒地嘆息了一聲,“現下,她已經和我冷戰兩天了。”

墨澤北起身往樓上走,正好迎面對上下樓的木晗曦,她默默拉著這人的手回了臥室:“元昊,你的意思是想讓我過去和她談談?”

“嗯,這種私密的事情我不太好和家裏的長輩講,”孟元昊用力捏緊手裏的啤酒罐,“另外就是,她對你一直比較崇拜,我想著,你說的話她可能會聽得進去。”

墨澤北垂眸思索了番,最後應下:“那你和李榕說一聲,明天下午我過去你們家吃晚飯。”

“好。”

掛了電話,孟元昊起身去了書房門口,他輕輕叩了兩下門。

李榕在裏面,但可能是不想搭理他的緣故,半天沒應聲。

孟元昊緩緩吸了口氣,隨後直接推門進去了。

李榕身板挺得筆直,姿容清秀,正坐在那安靜地閱讀一本古典書籍。

孟元昊清了清嗓子,走到她跟前,手心朝上,屈指點了點桌面。

李榕將目光從書本上移開,瞥了他一眼。

“澤北明晚要來咱家吃飯,你記得準備一下。”

孟元昊沒錯過這人眸子裏一閃而過的光彩,胸腔裏頓時湧出一股難言的澀意,他咬了咬後槽牙將多余的話語吞進肚子裏,落寞離開,背影瞧著很是孤單。

淩晨兩點多,孟元昊還未歇下。因著沒開燈的緣故,濃郁厚重的夜色鋪滿整個房間。他倚墻而坐,神色憔悴,嘴角含著香煙,時不時吸上一口,用來緩解心中的苦悶和惆悵,那燃燒著的零星火光便是他身處暗夜裏的唯一慰藉。

第二日,墨澤北如約而至。

孟元昊臉上沒什麽笑容,直直坐在那,盯著飯桌上的豐富菜肴愣神發呆。

墨澤北見勢輕輕碰了下他的肘,在旁邊小聲提醒:“動筷啊,傻愣著幹嘛。”

“這裏是我家,你不用讓我......”孟元昊強力忍住酸澀的鼻腔,幹笑了兩聲。

胡亂扒拉了半碗飯,孟元昊就放下了筷子,他故意擺出一副輕松的姿態:“店裏還有事要忙,我過去看看,你倆繼續吃吧。”

“元昊......”墨澤北覺察出他神情不太對,出聲喊住了他。

孟元昊扭頭過來,極力擠出幾絲笑意:“我忙完了事就過來,到時候咱們再敘。”

他出了門就關機了,車鑰匙也沒拿,忍著滿腔的淚水奔跑在人來人往,燈光閃爍的街道。

他只是想有個屬於自己的溫暖小家,以此來彌補原生家庭的遺憾,偏生就那麽難,就那麽不如意。戀愛時被辜負,結婚後被冷落,恍然間覺得偌大的世界竟沒有能讓他的心靈得到撫慰的容身之所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他急急喘著氣,淚流滿面地跪倒在一棵榕樹下,望著遠處暗沉的天際,憤怒地呐喊和咆哮。

吃了晚飯,墨澤北約著李榕去了書房。

“最近在看什麽書?”倆人面對面坐下,墨澤北隨意問了句。

“楚辭。”李榕神色有些拘謹,好像放不太開。

墨澤北順著這個話題和她聊了會,最後才拋出此行的目的。

“元昊和我講了你倆的事。”

李榕逐漸放松下來的表情在聽到這句話後開始變得緊繃,並且越來越難看,越來越慘淡。

墨澤北低頭捧杯,喝著清潤的茶水,給出對方足夠的反應時間。

半晌過後,墨澤北輕柔開口:“你介意把你心底的想法告訴我嗎?”

李榕用力握著朝向地面的桌沿,指尖都泛起了白,眸裏流露出苦楚之色。

瞥見李榕這樣的反應,墨澤北知道這人定有難言之隱,她將青瓷杯緩緩放置在桌面上:“要是你現在不願說那就改天,或者......”她想建議這人求助於專業的心理醫生。

她話沒說完,李榕就緊咬著唇朝她望了過來。

墨澤北頓住了聲,指腹下意識摩挲著右側的膝蓋。

“你能暫時為我保守秘密嗎?”李榕神情哀淒,“我現在還不想讓他知道。”

墨澤北鄭重地點了點頭:“好,我答應你。”

房間裏的窗戶關得很嚴實,阻隔了外面的喧囂和熱鬧。

“我出生於南方的一個偏僻小村莊,爸爸沒出事之前,家裏還算和睦幸福,”李榕抱著胳膊閉著眼,話語低啞,“只是人生禍福難測,我六歲那年,爸爸跟著同村的幾人去了外省,在建築工地幹活。某日突然響雷陣陣,天降暴雨,我幫著媽媽急忙收拾地上晾曬的苞谷,這時村東頭小賣部的林嫂冒雨前來,告訴我們爸爸的工友打來電話,說他從高空不慎墜落,摔斷了右腿,讓趕緊派人過去,從那刻起,家裏便再也沒有了寧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