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(第2/2頁)
阮久快步朝他跑去,一腦袋紮進他懷裏。
像小狗洗臉一樣,阮久上下蹭了蹭他的衣襟。
赫連誅低頭聞了聞他的發頂:“你喝酒了?”
“沒有,是他們喝的。”阮久把自己的衣袖舉起來,在他面前揮了揮,把沾染上的酒氣吹給他,“蕭明淵差一點就吐在我身上了,幸好我及時把他踢開了。”
阮久問他:“等很久了嗎?”
“沒有。”
“你吃飯了嗎?”
“吃了。”
阮久表示懷疑: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赫連誅點頭,“爹娘說,你不在,我就心不在焉的,給我弄了很多吃的。”
阮久又問:“真的嗎?”
赫連誅加強語氣:“真的吃了。”
“不是,我是問你,我不在,你就心不在焉的,這個是不是真的?”
赫連誅點點頭:“是。”
阮久笑了一下,牽住他的手:“走吧,回家了。”
*
原本他們這幾天就要回去了,不想這幾天開始,永安城開始下大雪了。
想來更北邊的地方,天氣也不會更好。
雪□□軍困難,恐怕要在路上耽擱更久,於是他們索性把回去的日子推遲了,在永安城裏過了年,等開春了再回去。
赫連誅過了在永安城的第一個年節,阮久拉著他四處亂跑,陪著他在永安瘋玩了一整個年節。
開春之後,就算再不舍,他們也得回去了。
和從前阮久去和親一樣,在城門前送行。
但這回又和上次和親不同,這回阮久和家裏人說多少話,都不會有人來催他。
阮久安慰好了娘親,又和兄長抱了一下,最後和父親說了好久好久的話,才走到蕭明淵那邊。
蕭明淵有些無奈,伸手端起太監端上來的兩個酒杯:“我以為我要等到天黑。”
他低頭看了看兩個酒杯,把裝著清水的那個遞給他。
阮久頭一次和親時,他腦子一片混沌,既悲傷又恐懼,若不是咬著牙緊繃著,都快哭出聲來了。
這回倒是不同了,一點都不一樣了。
阮久接過酒杯,同蕭明淵碰了碰杯。
蕭明淵笑了笑,借著遮掩,低聲同他說:“你要是現在反悔,我和晏寧、魏旭,馬上扛著你就跑。”
阮久也沒忍住笑了。
這是五年前和親,他們三個送他到鏖兀,又送他去鏖兀皇宮時,在他耳邊悄悄說的話。
蕭明淵現在說來,當然是在說玩笑話了。
阮久把酒杯還給他:“走了,我家裏這邊還要拜托你多照顧。”
蕭明淵頷首:“那是自然。”
阮久告別永安城的所有人,與赫連誅一起上了馬車。
他掀開馬車簾子看時,永安城還在原地,一如從前。
和他五年前去和親的時候一模一樣,就像是他再一次和親了一樣,還是那些人在城門前送他離開,他和赫連誅一起去鏖兀。
赫連誅抱著手,悠悠道:“都已經看不見了。”
阮久回頭,重新在位置上坐好,拍了他一下:“就看就看。”
赫連誅又弄他,強硬道:“看我。”
阮久用雙手捂住眼睛:“不看。”
赫連誅不說話了,阮久怕他生氣,便張開手指,從指縫裏悄悄看他。
倒是沒什麽表情,但是赫連誅生氣和不生氣都是一個樣子,阮久只能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。
赫連誅早已發現他在看自己了,卻刻意湊過去看他:“軟啾,你哭了?”
阮久放下雙手:“沒有!”
赫連誅語氣平靜地陳述事實:“五年前去鏖兀,你就哭了。”
阮久反駁:“也沒有!”
赫連誅捧住他的下巴,讓他看著自己:“你看我。”
阮久笑了笑:“五年前就在看了,以後有的是時候看。”
當時他太害怕了,早已經記不清楚了,五年前和親的時候,淚眼朦朧裏,他到底有沒有在看赫連誅。
他只記得,當時有一陣風,從西北邊吹來,夾雜著牧草的清香、小羊羔的奶香,還有一點點野狼的血腥味。
五年前的阮久絕對想不到,他會被野狼叼進狼窩裏,和那匹野狼一起,走遍鏖兀的草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