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(第2/4頁)

這時赫連誅還側躺在阮久睡覺的位置上,他看著眼前淩亂的雪白中衣,心道完了,阮久回來肯定會生氣的。

他振作精神,翻身下床,去打水洗衣裳。

不能讓阮久知道。

*

鏖兀那邊派人來問,王後什麽時候能回去的時候,阮久已經收拾好行李了。

阮久對使者不悅道:“知道了,知道了,赫連誅幹嘛老是催啊?我就不能在家裏多待一會兒嗎?”

使者愁眉苦臉的,“嗚嗚”兩聲就要哭了:“王後再不回去,我們就活不了了。”

阮久十分震驚:“啊?”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:“我明明才走了幾個月,他怎麽就變成暴君了?肯定是你們惹他了?”

“王後,冤枉啊。”使者跑到阮久身邊,跌坐在地,拽住他的衣袖,“大王倒是沒變成暴君,就是比從前勤勉太多了,連帶著我們也每日當值做事,一刻都閑不下來。格圖魯大人,原本高大極了的格圖魯大人,都瘦了一大圈。”

阮久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格圖魯瘦下來的樣子,然後發現自己根本想象不出來。

連格圖魯都瘦了一大圈,那是怎麽樣的絕境啊?

那使者拽著阮久的衣袖,晃了晃:“王後,我來的時候,幾十位大人反復叮囑我,一定要把王後帶回去,王後就跟我回去吧。王後再不回去,這日子就沒法過了啦!”

最後一句話,是他在梁國新學到的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阮久安撫好他,“我馬上回去就是了。”

*

仿佛阮久只回來了兩三天,就馬上要回去了。

就和他來的時候一樣,不過這回送他的人,是以蕭明淵為首的了。

他束了冠,封了王,束著三顆明珠的金冠,穿著王爺的蟒袍,意氣風發。

他振作起來了,原本跟在他身邊的晏寧與魏旭兩人,看起來都好了許多。

阮久同家裏人道過別,又和朋友們簡單道了別,最後拿起節杖,轉身離開。

只有淡淡的一句:“走了。”

臨別時刻無需多說什麽,該說的話,他回來的這幾個月都說完了。

阮久今天執意穿了梁國的衣裳,石榴紅的披風,在風中獵獵作響。

阮久拿著節杖,每一步都將節杖輕輕點在地上,仿佛要借一點節杖的力,他才能走到馬車那邊。

蕭明淵忽然喊了他一聲:“誒,阮久。”

阮久回過頭,只是朝他揮了揮手,就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。

蕭明淵別過頭,眨了眨眼睛,唇角緊繃,最後也只是擡起手,朝他揮了兩下。

就算作別。

仔細想想,他們十六歲之前,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道別究竟是什麽。

仿佛只是打完馬球,在永安街上分手,各自回去吃飯睡覺。等明日日頭一起,又重新在馬球場上相見。

這就是道別。

原來不是這樣的,原來隨著少年人長大,道別分離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。

阮久快步走向——到最後幾乎是跑向馬車那邊了。

紅顏色的披風隨著他的腳步上下翻飛,最後在馬車簾子那邊閃了一下,就消失不見了。

*

阮久上了馬車就在哭,隨行的人誰也不敢惹他,只有烏蘭輕輕地拍著他的背,等他緩過來。

車隊就這樣一路向西北行去,沒有過多停留。

一直到了大梁涼州邊境。

他們在傍晚時分才抵達涼州,阮久從馬車裏探出腦袋,對跟隨的侍從們道:“你們都累了吧?要不先在涼州休整一晚上,明天再趕路?”

烏蘭卻道:“王後,前面就是溪原了,再加緊趕趕,去行宮裏住吧?”

阮久有些猶豫,不想侍從們都大聲道:“王後,走吧,回溪原去,我們都不累。”

阮久點點頭:“那也行。”

於是車隊沒有在涼州停留,而是直接出了國界,往鏖兀的溪原城去。

又不知道走了多久,太陽都快要下山了,落日熔金,將鏖兀的草原都染成金燦燦的模樣。

阮久坐在馬車裏,抱著枕頭,枕頭壓著他明顯癟下去的小肚子:“烏蘭,我有點餓啊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,馬車就停下了。

“到了?!”

阮久驚喜地丟開枕頭。到地方了,就可以做飯了。

他一邊掀開簾子,跳下馬車,一邊道:“烏蘭,我想吃烤肉,羊肉串,烤得滋滋的……”

馬車就停在溪原城外,而不是行宮外。

阮久跳下馬車,站穩了,一擡頭,卻看見有個人站在城門那邊,還帶著文武百官,還有好幾列侍衛,好幾宮女,正中還有一條紅毯。

阮久表情呆滯,小聲道:“我沒說我想吃小豬啊。”他頓了頓:“而且這個排場也太大了,他到底在幹什麽啊?”

他二人有好幾個月沒見了,阮久遠遠地望著他,忽然忘了自己之前是怎麽和他相處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