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狼牙項鏈(第2/4頁)

帕勒是教導過他的老師,帕勒的性格,他其實是清楚的。

帕勒雖然年老,骨子裏卻絕不肯服老。

更何況他在偏僻的五羊山下駐軍好幾年,心中早已憤懣不平。這回能夠重回戰場,還是為大王辦事,替大王掌權,他得意之余,便開始不由得忘形,貪功冒進了。

赫連誅一直很清楚這一點,但是他苦於身邊無人可用,無人可信,幾番權衡之後,只能讓帕勒去。

臨發兵之前,他再三囑咐帕勒,不要意氣用事,凡事三思後行,不想最後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。

他張了張口,想要解釋,最後發現沒有這個必要。

帕勒是他的老師,帕勒做什麽,都可以算是他的授意與指示,再解釋也解釋不清楚的。

最要命的還有另一件事情。

鏖兀人一向以軍功為最勝,不成文的慣例,鏖兀朝中官員,都要在軍營中歷練一番。

這回追擊亂黨,原本是一件勝券在握的事情,所以一些朝中官員把自己的子孫親屬,塞到了軍隊裏,想著能在履歷上添一筆軍功。

而幾支軍隊裏,數帕勒年歲最長,資歷最老,所以這些貴族子弟,幾乎都在帕勒所率領的軍隊裏。

帕勒將人收下來,跟赫連誅說起時,赫連誅也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。

他本來不太瞧得上這些貴族子弟,但是轉念一想,這樣能與尚京城中的官員拉進關系,也不算是什麽壞事,就隨口應了一句。

分明都是他先前知道的事情,但是種種疊加在一起,最後發展成了他無法掌控的局面。

甚至他找不到一點兒太後與攝政王從中作梗的痕跡,或許他們只是輕輕地在背後推了一下,事情就自然而然,順著漣漪,最後掀起了巨大的波瀾。

前幾日拿得兵符的欣喜蕩然無存,赫連誅這才明白,那時太後為什麽會這樣痛快地就把兵符交給他保管。

不是因為太後那時就已經想好了害他的法子,是因為太後一開始就知道他管不好,總有一天會出事。

他太年輕了,連軍營都沒有待過幾日,怎麽掌兵?

相較而言,太後就比他更清楚這一點。自己不會掌兵,從沒去過軍營,所以從來不插手軍營事務,全部交給攝政王處置。

這時,坐在上首的太後叩了叩桌案,喚了一聲:“大王,現在該怎麽辦?”

赫連誅回神,定了定心神,起身行禮:“此事是兒子……處事不當,但兒子請後論罪,先增派人手,支援帕勒將軍。”

令官遲疑道:“鬼谷地形復雜,時時大霧,有進無出,不是熟悉地形的將軍,恐怕……”

他倒不是誇大其詞,但這個適合支援的將軍,也不是那麽難找。

赫連誅垂眸,掩去眸中太過晦暗的神色,看向攝政王:“王叔。”

他轉身打開木匣,一把抓起虎符,將它捧到攝政王面前,咬著牙,一字一頓,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:“請王叔出兵。”

攝政王趕忙起身還禮:“大王多禮了。”

他扭頭看了一眼太後,見太後如平常一般,只要說到軍務,她就撒手不管,只顧著弄自己的指甲。她正把指甲上鮮紅的顏色擦去。

攝政王從赫連誅手裏接過兵符:“臣領命。”

赫連誅握了一下已經沒有任何東西的手掌,後退兩步,然後拂袖離開。

夜風更冷,吹動少年尚顯單薄的背影。

太後撐著頭看著他走出殿門。他原本才只十三歲,能做到這一步,已經足夠讓人提起警惕了。

攝政王正要將虎符收進懷裏,被她瞥了一眼,默默地又掏出來了。

太後擡手讓小太監去拿,溫聲似是哄騙:“你帶你自己的兵去。”

攝政王著實委屈:“阿姐,我前幾天才被沙匪砍了兩刀,背上還沒好,你就又讓我去。”

“你不去也行。”

小太監把兵符呈上來,太後握在手裏,摩挲了兩下,淡淡道:“我自己去,等我連軍務也明白了,也就用不上你了。”

攝政王道:“那還是我去吧。”

*

大德宮裏,阮久睡不著,礙著周公公還在,又不敢亂動。好不容易等到周公公走了,才坐起來。

他掀開帳子,還沒說話,烏蘭就進來了:“王後有什麽事?”

“赫連誅回來了嗎?”

原來是為這個,烏蘭搖頭,上前幫他把被子蓋好:“夜裏冷,還是早點睡吧。”

“他不回來,我怎麽睡得著?”

阮久想了想,還是蹦跶著下了床榻,坐到椅子上。

烏蘭扶著他:“萬安宮還亮著燈呢,恐怕沒這麽快。”

“嗯……”阮久撐著頭,想起前幾日在城門前,打仗的場景。

在他記憶裏,永安城就一直很安寧,最大的事情就是有一次蕭明淵他們騎馬,把一個城墻根底下賣冰糖葫蘆的攤子給撞翻了。因為這件事情,蕭明淵還被京兆府尹陳大人抓到朝堂上去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