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一群小動物

今日不上朝,梁帝於垂拱殿召見幾位心腹大臣,要與他們商議與鏖兀議和之事。

其中就有魏旭之父撫遠大將軍、晏寧祖父晏老禦史。

商定好了用於交換的禮單,梁帝一拍膝蓋,喟嘆一聲。

晏老禦史起身作揖:“陛下可是有煩心事?”

梁帝沉吟良久:“還有一事,朕不曾告予諸位。”

眾臣齊齊起身,肅穆了神色:“臣等願為陛下分憂。”

“鏖兀此來,也為年僅十三歲的少主求一位王後。”

晏老禦史問:“鏖兀這是要和親?”

“是。”梁帝頷首,“不過這個親,與往年不同,鏖兀少主,由他們國中的天師批過命格,不可近女,所以……”

“這……”眾臣面面相覷。

“愛卿不必驚慌,雖說此事與往年有所不同,但規矩還是往年的規矩,從其他大臣府上挑選。此事存在朕心中許久,朕也看中了一個合適的人選。”

梁帝還沒來得及將那人的名字說出來,隨侍的太監匆匆上前,躬身請罪:“陛下,阮家……阮家阮青樸背著阮小公子,一家人徑直闖出宮門去,此時已經坐著馬車走了,奴才們沒攔住。”

梁帝登時勃然大怒,拂袖掃落案上香爐:“大逆不道!大逆不道!”

*

那頭兒,阮家的馬車直接從阮府的偏門進去,在垂花門前停下。

阮老爺把阮久背下馬車,送回房間,重新請了大夫給他診脈,讓人給他熬藥。

把阮久安置好,讓阮鶴照顧著,他自己又與夫人去書房說事情。

“等小久好些了,你就帶著他們兄弟兩個,去南邊的溫泉莊子住一陣子,好好養一養。”阮老爺思忖著,又道,“把他們兩個的庚帖都準備好。”

阮夫人驚道:“你要給兩個兒子議親?”

“先預備著,做出一副要議親的模樣來。”

“我說你怎麽急沖沖地就要帶小久出來,是不是……”阮夫人不自覺絞緊手帕,“是不是哪位公主瞧上咱們小久了?要收他做面首?”

阮老爺嘆了口氣,怕嚇著妻子,不敢說這事情比公主養面首厲害得多,只道:“沒事,我頂著呢,你且去準備。”

“好。”阮夫人憂心忡忡,有些恍惚地出去了。

阮老爺下定決心,出門喚人:“來人。”

*

阮老爺心裏清楚,他直接把阮久從宮裏搶出來,等於是欺君犯上。

可也只有這樣,他才能成功把阮久帶回家。拖得越久,事情越難。

等把阮久帶出來了,他再去請罪。

阮老爺梳洗整齊,讓小廝折了幾根荊條過來,才背上,阮鶴便過來了。

“父親要出門?”

阮老爺若無其事地披上外裳,將荊條擋住,面色不改:“嗯,去鋪子看看,怎麽了?”

“父親與小久,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?”

阮鶴聰慧,又豈能看不出這其中有古怪?在宮中他不問,是怕耽誤了事情,而今他實在是想不出,究竟是什麽事情,能把阮久害成這樣。

“不是什麽要緊事,你還要養病,不要操心這些。”阮老爺說完這話,走過他身邊,不曾多做停留,囑咐道,“回去陪你弟弟。”

阮鶴回頭:“父親?”

他想起父親背阮久出宮時的場景,他站在父親身後,瞧著父親的背影。

他想,去年在鏖兀,旁人都說他死在戰場上了,父親硬是把他從屍山屍海裏挖出來,把他背回家的情形。

是不是和如今一模一樣?

*

阮老爺再一次進了宮。

仍是那個請罪的太監向梁帝通報:“陛下,阮青樸在宮門外求見,像是來請罪的。”

這時幾個大臣也都還在,梁帝不好表現得太過小器,只好道:“讓他進來。”

那太監引著阮老爺入了垂拱殿,阮老爺解下身上披風,雙膝落地,向梁帝行了個跪拜大禮。

他彎腰叩首,梁帝與眾臣這才看見,他的背上纏著荊條,利刺紮進肉裏,衣上已是血點斑斑。

“犬子無狀,在宮中闖了大禍,草民代他向陛下請罪。今晨草民一時昏了頭,在宮中失了禮,也向陛下請罪。”

他這樣誠意十足,梁帝礙著心腹大臣都在,也不好多做計較:“恕你無罪,起來罷。”

但梁帝話鋒一轉:“朕與幾位大臣,正說到與鏖兀議和之事。鏖兀向我大梁求親,說看上了你家的阮久……”

阮老爺雙手按地,重重地磕頭:“草民子嗣不豐,膝下唯有這兩個討債鬼,是哪一個都舍不得的。望陛下開恩。”

晏老禦史見梁帝臉色變了,連忙上前按住阮老爺,使眼色道:“你這說的是什麽話?和親乃是光耀門楣的事情,又不是什麽壞事。都知道你疼兒子,去年你家阮鶴,在西北為國作戰,不就是你把他給帶回來的?有話好好說,別這樣著急上火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