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

狂奔到醫院測過體溫38.8℃,醫生給掛了吊水,到了後半夜,路蒔才迷迷糊糊醒過來。

“四哥。”路蒔揉著眼睛四處看,他燒得迷糊了,好像知道自己住院,又好像是在做夢。

錢向東從旁邊的陪護床上起來,打開小燈,“餓了沒?晚上就沒吃飯,中午又沒吃好,是不是餓了?”錢向東走過來坐在路蒔的床邊。

路蒔乖乖窩在被窩裏,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瓜,大眼睛因為生病而看起來怏怏的沒有精神。可路蒔還是強打起精神逗錢向東道:“你當我是小豬,就知道吃?”

“是誰說要頓頓吃肉的?”錢向東笑問。

路蒔皺了皺小鼻子,錢向東就趕緊道:“想吃肉嗎?我給你回家做去。”

“不了。”路蒔抓住錢向東的衣角,“我想吃肉,但現在吃不下,都浪費了,等我病好,你再給我做肉吃。”

錢向東揉了揉路蒔的小腦袋,“還說不是小豬。”

路蒔可不生氣,四哥說他是小豬的時候,那聲音都溫柔能滴出水來了,才不是罵他,那是不知道該怎麽喜歡他才好了。

路蒔動了動,“四哥,你躺這。”

錢向東默契的沒有提旁邊還有一張空的陪護床,而是躺在窄窄的病床上和路蒔擠擠巴巴的並排躺著。

兩個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,不知道說了多久,路蒔又再次睡過去。

錢向東本以為路蒔這燒就算退了,哪想到快要天亮的時候,路蒔又熱了起來。仔細聽,口中還呢喃著害怕之語。

錢向東找到大夫重新掛了點滴,不免擔憂道:“大夫,我弟弟這燒怎麽反復得這麽快,燒這麽高度數,身體會不會受影響?”

“若是能止住燒就沒問題,就怕止不住燒,這麽高的溫度可能引起很多疾病,最可怕的就是肺炎。”大夫道:“不過我覺得你弟弟的問題主要出現在精神上,他精神受到極大驚嚇,這才引起他高熱,若是能把心裏的恐懼及時捏滅,那麽他可能一下就好了。”

錢向東眸光又沉又暗,昏黃得燈光在臉上打下一層陰影,襯得他整個人冷硬而晦暗。

回到病房,看見路蒔紅彤彤的小臉蛋,錢向東眼中的風暴更加肆虐,心底從來到這裏幾乎再沒出現過的暴戾突兀而現。仿佛又回到那個小小的孤兒院,黑漆漆的小屋裏,那幾個年紀大的小朋友對他又踢又罵時,他心底抑制不住翻湧蒸騰而起的恐怖又令人害怕的暴戾。

錢向東狠狠閉了閉眼,拼命壓回心底橫生的戾氣。

錢向東來到路蒔床旁,拉了凳子坐下,看著路蒔略帶病態的容顏,他不斷告訴自己不能沖動。

他縱然有一千一萬種暴戾的手段,但他都不能用。他要愛惜自己,這裏不是前世,他孤身一人了無牽掛。在這裏有他的愛人,他想保護的伴侶。若他因為沖動而犯了事,再不能守護在路蒔身旁,那麽單純沒有他的路蒔以後的人生路該怎麽走。要是路蒔為了他守著,他他不樂意,錢向東不想路蒔的人生是孤苦伶仃的。只要想想,他的心臟就會劇烈抽痛。可是若是路蒔真的忘記他去找別人,錢向東同樣不能忍受,這事他根本不敢想,一想就覺得全身都充斥著暴虐情緒。怕就是他真死了,都能給刺激成厲鬼重找回來。

一瓶點滴下去,天邊泛起肚魚白,路蒔也醒了。

“我後來又燒了?四哥你一宿沒睡,眼睛都有紅血絲了。”

錢向東笑,“沒事,一會兒我睡一覺就好了。你想不想吃粥,這會食堂開了,我去打碗粥。”

其實路蒔還是沒什麽胃口,可對上錢向東眼巴巴望著他的眼神,路蒔就說不出拒絕的話。

醫院食堂這會兒剛開,錢向東又等了二十多分鐘,才買到熱粥和雞蛋。

現在已經是冬天,食堂到住院區還有挺遠一段路,錢向東怕粥涼了,就撩開自己的毛衣,把粥貼身放在肚皮上,一路快步跑回病房。

路蒔沒在病房,床上空空如也,錢向東問隔壁床的老伯,“知道我弟弟幹什麽去了嗎?”

“哦,他去茅廁了,走前告訴我回來告訴你一聲。”

錢向東笑道:“謝謝您。”

同時他把暖在毛衣裏的粥拿出來,只是剛一動作,肚皮上就傳來一陣絲絲拉拉的疼。錢向東低頭去看,肚皮上燙出一個紅印。

老伯見狀嘆道:“小夥子,你和你弟感情真好,前幾天我老伴在這陪護我的時候,早上也是這麽給我帶飯。這幾天她單位有事回去了,幾個孩子帶回來的粥都是涼的。”

老伯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瓶燙傷藥,“你擦這個,這是之前我老伴留下的。”

“沒事,我皮厚,這麽點小傷不用抹藥,一會就好了。”

錢向東無意中回頭,看見路蒔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,聽見多少,靜靜站在門外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