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

路蒔幹了半上午,又渴又累,腰累得似不是自己的了般,仿若都沒了知覺,木木的難受。

他支起腰錘了兩下,又用掛在脖間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,剛要喝水,就看見遠遠移動而來的一熟悉人影。

頓時水也不喝了,踩著雨鞋從水田裏出來,狂奔而去,“四哥!”

一旁田地裏的竇維晟看見這個樣子的路蒔直搖頭。

錢向東遠遠的就看見一個小人向他飛奔而來,嘴角上揚,眸中含喜,一把接住小人,抱著飛起一圈。

“輕了。”把人放在地上,錢向東心裏升起淡淡的不滿,這隱隱約約的心思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。

路蒔彎著漂亮的眉眼,笑的比這天上的大日頭還燦爛,“是嘛,那應該是我最近又沒吃肉。”

錢向東低頭就看見路蒔因為勞動而曬紅的臉頰和滿頭滿臉的汗水,仿佛水洗一般。身上腿上都是泥,就連臉上不知道都怎麽弄上了。

錢向東擡手自然的給路蒔擦了擦,路蒔也不躲,昂著頭任由他擦拭。陽光照耀在路蒔的眉眼間,漂亮的發著光。

“你還有多少沒完成?”錢向東問道:“換下來給我,我幫你幹。”

“謝謝四哥。”路蒔把自己幹活的行頭換給錢向東,包括腳上那雙下水田穿的膠雨鞋。

幸好這雨鞋路蒔穿著大,錢向東才能塞進腳去,雖然還有點頂,錢向東忍了。

有這身體的經驗,加上他自己之前幹過,錢向東做起來又快又熟練,速度不但比路蒔快多了,甚至落下其他知青一大截。

路蒔抱著一個大大的茶缸子,裏面是他之前從知青點帶來的熱水。他沒有水壺,那種軍綠色的水壺很漂亮很時髦,但是很難買到,一個要七八塊錢,路蒔沒有。他一直用的都是上面印有一朵怒放的大紅花的搪瓷水缸,這還是他父親的,後來因為他下鄉送給了他。

“四哥,喝水。”路蒔捧著搪瓷水缸,也不嫌棄錢向東幹活一身泥,湊到他跟前笑盈盈的。

錢向東的視線落在搪瓷水缸上,又瞅了瞅路蒔臉上還沒褪下去的紅暈,把自己頭上的遮陽草帽拿下來戴在路蒔頭上,指了指路邊陰涼的一片小樹林,“我們去那邊休息下。”

“嗯,好的。”路蒔抱著搪瓷水缸蹦蹦跳跳在前面走,錢向東在後面跟著,眼睛裏有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寵溺。

田地兩側是茂密的樹林,還有到小腿高的雜草,走在其中,微風吹過,帶來陣陣清涼。

路蒔累了,想著自己身上這身反正是幹活穿的,就直接躺在草叢上,錢向東也跟在躺下,二人享受著清風,輕聲說著話。

路蒔側過頭,認真的看著錢向東,“四哥,你這幾天工作忙,我們都沒見過面。今天早上我起來,還以為咱們都要半個月沒見了,結果坐起來掰著手頭一算才四天。”

二人挨得很近,錢向東可以清晰的看見路蒔眼中自己的倒影。

路蒔接著道:“我算是知道古人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什麽意思了,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。”

錢向東聽見自己的心臟又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,對上路蒔單純盛滿清澈的眼眸,他不知怎麽回事,一時間竟感覺自己不敢直視路蒔那雙明亮的雙眸,不自覺躲閃起他的目光。

他怕身旁的人發現自己的狼狽,連忙閉上眼睛,面沖天空,裝作自己的在感受微風拂面。

路蒔說完,自己都被感動了,結果竟不見錢向東有所表示,癟了癟嘴。完全不知道他四哥那一湖死水般的心湖,不過因為他短短幾句話泛起了多大的漣漪。

“四哥,昨天你家請媒人來知青點了,好像是錢向富要和孫萌結婚,你知道嗎?”

“知道。”錢向東雙手交握,按在胸口,感受著胸腔內那股悸動慢慢平復,啞著嗓子道:“我今天出來的時候看見她來了。”

路蒔眼睛刷地亮了,“對象第一次上門,怎能不做點肉吃,四哥你快早點回去,可別回家晚了趕不上了。”

路蒔躍躍欲試的眼眸,恨不能以身代之,替錢向東回家敞開肚皮好好吃上一頓。

“四哥,快起來,咱們這就回去。”路蒔推了推錢向東,催促著他趕緊起來。

錢向東無奈搖頭,剛要起身,忽然大腿根傳來一痛,接著一個影子飛速略過,竟然是一條蛇。

路蒔當時臉色就慘白如紙,驚叫道:“蛇,有蛇。”

錢向東臉色同樣難看,他沒看清剛才咬自己的蛇長什麽樣,他們向陽大隊可是有毒蛇的,前些年還有個孩子被毒蛇咬了一口就死了。

錢向東一把抽下腰間的紅腰帶,他的腰帶不是皮的,是農村長用的紅布搓成的。正好用它來紮在大腿根上,同時錢向東狠狠擠壓傷口,讓更多的血液流出。

“去叫人,你背不動我。”錢向東吩咐路蒔道:“去喊知青過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