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1章“只要母親告訴我,……(第2/3頁)

變賣了余物資,補給了軍需之後,第二日天未亮,軍隊就再次啟程往揚州出發而去。

按照目前的腳程,十四五日後眾人就能抵達揚州。沈珠曦在馬車裏趕路的時候,用教冬靡霽說燕話讀寫來打發時間,倒不覺得日子難熬。

直到金黃的銀杏葉打著旋兒從半空飄落進車窗,沈珠曦才恍然發覺,不知不覺,熾熱的夏已經過去了。

肅殺的冷秋‘露’出了端倪。

風一吹過的時候,飄飄揚揚的金‘色’從樹幹上飄落,像蝴蝶一樣漫天飛舞在軍隊前進的路上。

飛著,飛著,在即將落地的那一刻,被更強烈的秋風吹起,送向遙遠的蒼穹。

建州城內,滿城黃金。

金燦燦的銀杏鋪滿楊柳依依的河堤,落在白皙似雪的華麗宮殿上方。

全國象牙價格飆升,尤以建州最高。建州新修的行宮大量采用象牙來造瓊樓玉宇,乍一看像是潔白的大雪落滿屋頂,因此又被百姓稱之為雪宮。從建州回來一病不起的新帝就住在這座奢華而冰冷的行宮裏。

關於新帝生病的原因,民間眾說紛紜,人說新帝是因越國公主墜崖而悲傷過度,人說越國公主死因蹊蹺,新帝因病罷朝恐怕也不是真病,理由就是那一車車運進行宮的美酒佳肴和美貌伎人——要是真病了,能觀賞歌舞,醉生夢死?

新帝因病罷朝,宮門緊閉,而遠在建州城另一方向的傅府也大門緊閉,無數想要見到參知政事的人每日在門外打轉,替自家主子遞了一張又一張的帖子,每天依然只能無功而返。

建州的閨秀圈裏都說,天下第一公子失而復得,又再失,終於不堪打擊病倒了,傅公子堅貞癡情,同天下男兒有天壤之別,越國公主不知修了幾世的福,才能同傅公子這樣一段情緣。

建州城內的文武大臣也在談論同一個人,只不過,他們的談論就不足為外人道也了,若是道了——恐怕就要同茶房酒肆裏竊竊私語的讀書人一樣,時不時悄悄消失上幾個了。

看不見的漩渦,湧動在看似平靜的建州城裏。藏在輝煌燦爛的燈火下,藏在漫天飛舞的銀杏下,藏在流動著潤澤光芒的行宮屋檐上,藏在新帝一聲聲暴躁的怒罵呵斥下。

而漩渦的中心,則在死氣沉沉的傅府。

新帝罷朝,奏章不但沒有送進禦書房,反而是流水般地送來了而雖然身在城郊,卻戒備森嚴,固若金湯的傅府。

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奏章小山般地堆積在一間竹影搖曳,湖風吹拂的小院書桌上。

一枚金黃的銀杏飄進半空的窗戶,落在十二峰陶硯上,墨黑侵染了金黃。

一個青‘色’的消瘦身影,拿著一本從滄貞遞來的折子,面無波瀾地看著上面痛罵傅氏一手遮天,擅權獨尊的話。

燕回侍立一旁,余光瞥到折子上的幾個侮辱字眼,屏息凝神不敢出一口大氣。

“這滄貞節度使,似乎已六十余了?”傅玄邈輕聲開口。

燕回忙:“回公子,確是如此。再過兩年,便是滄貞節度使的六十六大壽。”

“老驥伏櫪,志在千裏。”傅玄邈說,“自年前就有倭寇屢屢進犯登州,孔曄見識廣,精力又如此旺盛,想必面對倭寇也能用一片丹心感化敵人。便讓他出兵清繳倭寇吧。”

“……喏。”燕回心裏一驚,連忙低頭應是。

傅玄邈放下滄貞節度使孔曄的折子,隔著鼻梁捏了捏兩個眼頭位置,低垂的眼睫下‘露’出一抹蕭索孤獨和不合年齡的衰倦。

“雨季快要到了……”他擡眼望向晴空如洗的窗外,喃喃。

燕回心知其意,馬上:

“公子放心,人馬已經調集了,只待雨季來臨,洞外瘴氣消散,我們就會穿越吞天洞,尋找越國公主遺骸。”

“……越國公主。”傅玄邈低聲。

燕回怔了怔,旋即明白過來。

他一身冷汗,將頭埋得更低,恭敬道:“屬下失言,公子恕罪——確是搜尋越國公主生的蹤跡。”

傅玄邈將目光投向蒼白的右手手背,較之一月以前,這只手更消瘦了,一塊深紅‘色’的穿刺傷疤觸目驚心地留在原本光潔白皙的手背,就像一朵臨近凋謝的暗紅芙蓉開在了皎潔的白雪之上。

“……她在嗎?”傅玄邈問。

“未曾離開。”

傅玄邈一動不動坐了片刻,薄薄的嘴唇裏發出低若蚊‘吟’的聲音:“……進來罷。”

燕回出去了,沒過一會,憔悴瘦弱的方氏被人攙扶著走了進來。

待她走進內間後,攙扶她的婢女便悄悄離去了。書房內只剩傅玄邈方氏二人。

傅玄邈沒有開口,也沒有像從前那樣立即起身攙扶請坐。

這是方氏幫助越國公主出逃之後,他第一次面見方氏。

傅玄邈安坐在椅子上,靜靜地注視著站立在書桌對面,因無人出聲而略有不安的方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