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章“……曦兒,我來接……(第2/3頁)

“放他們先回去吧……讓他們再想想辦法,誰想出可行的辦法,賞金再翻一倍。”沈珠曦說。

將士喏了一聲,騎上快馬再次離開了。

“我想去吞天洞看看。”沈珠曦說。

“可……夫人身邊的婢女說……”副將一愣,目光落向她的小腹。

“我不靠近洞口,沒事的。”沈珠曦堅持道。

趁媞娘還沒來得及發現,沈珠曦要求副將帶她來到了山腳。黑漆漆的吞天洞就在二三十丈外,洞口仍殘留各種避毒的草‘藥’灰燼,空氣裏殘留令人作嘔的氣味。

即便隔二三十丈遠望,吞天洞口處縈繞的灰撲撲的渾濁霧氣和寸草不生的土地,也足夠讓人怯步。

按照壽州往年的經驗,雨季在九月左右來臨。可如今也才七月底,難不成要等到九月雨季來臨,再看老天爺賞不賞臉連下幾日大雨?

到時候,黃鴨都熟了,還救什麽人?

沈珠曦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邊坐了下來,呆呆地看洞口。副將見她魂不守舍,體貼地往一旁走了走,讓出空間讓她安靜沉思。

要論見多識廣,此刻在這山上的應該沒有比沈珠曦更博覽群書的人。

她拼命翻閱記憶,試圖從中找到破局的方法。

可即便她真的破解了洞口的瘴氣,又真的能在千仞坑找到她想找的人嗎?崖高千丈,如果李鶩當真摔落下去,粉身碎骨也是情理之中……

如果她好不容易破解了洞口的瘴氣,千仞坑裏等她的只是一具半腐的屍身……

失控的眼淚伴隨失控的情緒奪眶而出,眼淚滴落的那一瞬間,沈珠曦才從越來越壞的想象中回過神,她拼命擦著眼眶,腦海裏卻想起了每當此時就用手指幫她擦淚的李鶩,眼淚更加止不下來。

現在還不是軟弱的時候,她不能哭,不能讓人見到她的軟弱。

可她還是哭到停不下來。

“夫人……”副將手足無措地看她。

“別、別管我……”沈珠曦抱起膝蓋,將狼狽的面龐藏進膝蓋裏,抽噎著說,“一就好,我想一人呆一……”

她最終沒能堅強到最後。如果李鶩見到這一幕,他不因此失望?

可如果是李鶩——

如果是他,他只會拍拍她的腦袋,有溫暖的指腹輕輕擦去她的淚珠,再不輕不重地說上一句:“真是呆瓜。”

他不是去清理堵塞的山路了嗎?

為什麽現在還不回來?

眼前一片黑暗,天地暗暗沉沉,被無盡的淚水淹沒。

斜織的雨幕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。山林間的草木間斷地發出簌簌聲,站在遠處的副將被一只從後伸出的大手給捂住了嘴,另外各有兩只手臂從後伸出,轉眼就將他悄無聲息地拖進了草叢。

副將被四個健壯有力的侍衛從各個方向牢牢制住,瞪大的雙眼震驚地看出現在眼前的清雋身影。

傅玄邈走出了樹影搖曳的林間。

他緩緩地走抱膝坐於石頭上的纖弱身影,視線像凝固的燭淚,牢牢地附在她顫抖的背脊上。

遙遠的天穹越來越沉重,好像被細雨打得要跌落下來,落在他們脆弱的血肉之軀上。

冰涼的細雨輕撫他身上月影白的冰蠶絲廣袖外衫,籠在頎長身軀上的玉鈫藍‘色’長袍在微風細雨下微弱地動了動,就像他眼中旋即被隱藏起來的火花般的情緒波動。

他藏得住表情,卻藏不住身體本能的反應。那把木制的紙傘,在他手中握得幾近變形。蒼白也從他臉上湧去指骨。

再的時刻終於來臨了。

他曾設想的憤怒和失望,並沒有湧上心頭。

“揚州探子來信,白戎靈並未將越國公主帶回揚州。”

他立即猜到她去了哪裏。但他期望,自己能夠猜錯。

可惜,沒有。

傅玄邈停在了她身邊,淅瀝瀝的雨聲隱匿了他的聲響,她依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。

上次見面時,她還是他的未婚妻,再次相見,她卻已另嫁他人。

比起宮中時候,她瘦了,高了,少女特有的豐潤從她身上褪去,漸漸‘露’出女人的窈窕。她的一頭青絲,還是他熟悉的模樣,濃密烏黑,曾經總是‘插’著珠光寶氣的發簪發釵,現在卻只有一根簡簡單單的金簪別在‘婦’人髻後。她細膩柔嫩的肌膚,不穿蠶絲細部就磨紅,平日裏最愛幹凈,一點臟汙都會讓她皺眉躲避,現在她卻穿連大宮女都不屑一顧的布料,不管不顧地坐在積滿灰塵的石頭上,任冷冰冰的雨水濕她的衣裙,弄‘亂’她的發髻。

渾然不知地為另一個男子哭泣。

如果當日宮變,玉沙沒有擅作主張送她離宮,今日一幕,是不是就大不相同?

他瘦削的手指動了動,拿起紙傘,輕輕開後撐於眼前纖弱的背影上。

物是人非,卻未休。

開傘發出的細微聲音讓顫抖的背脊一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