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1章“公子此前要我查清的……(第2/3頁)

噌地一聲,琴聲乍停。

琴師面‘色’慘白地跪拜下來,舞女不敢停下,在緊繃的空氣裏繼續旋轉舞蹈,身上的金飾銀鈴彼此撞擊,成為帳內唯一的聲音。

無人在乎一張斷弦的琴,更無人在乎出現致命錯誤的琴師下場之後的歸途。

所有視線都凝在了燭火通明的台階上。

一聲輕笑在落針可聞的帳內響起。

雲霧一般不可捉‘摸’的淺淡笑意出現在傅玄邈臉上,他不急不怒,神‘色’溫和地看著台下的揚州知府,終於張開了口:

“知府似乎意有所指。不知,口中‘奸’臣是六部尚書,左右都督,還是……當朝宰相?”

“下官不曾點名道姓,參知莫要多想。”揚州知府道,“下官只是提出了一種可能罷了。”

李鶩緊皺眉頭,視線在揚州知府臉上打轉。

不對勁。

此前他並未發表過什麽主見,既然之前都沉默了,為什麽偏偏在傅玄邈氣焰最盛的慶功宴上發難?

這顯然不合常理。

李鶩身旁的均州知府不斷搖頭,帶著在傅玄邈那裏嚇破了的膽絮絮叨叨地念道:“找死……真是找死……”

反觀當事的揚州知府,一臉大義凜然的表情,渾然不懼。

是當真心無畏懼,還是藏有後手?

“定都的事以後再說,今日是慶祝我們大敗遼軍的日子,扯那些做什麽!都來喝酒,喝酒!傅參知,末將敬你一杯!”

一名還算機靈的武將端起酒杯,自作聰明地想要給傅玄邈遞台階。

海青‘色’的蠶紗大袖擡了起來,‘露’出一只瘦削無瑕的右手。傅玄邈擋了一下,敬酒的武將便訕訕地坐了回去。

“既是一種可能,就不應冒然提出,知府既身在官場,應當知道流言蜚語之害。若是因一句揣測,失了忠臣良將,豈不是又一樁‘莫須有’之罪?”

李鶩身旁的均州知府白了臉龐,坐立難安地握著袍角。

“收不了場了……”

“這又是為什麽?”李鶩問。

“他都提莫須有罪了,哪像是要息事寧人的樣子?”均州知府再次白了李鶩一眼,很是鄙夷他的無知。

果然是地痞出身,連絲毫官場禁忌都不知道!如果說三元及第是所有讀書人共同的最高榮譽,那麽被罵作秦檜再世就是所有為官之人共同的最大侮辱!

果不其然,隨著傅玄邈話音落下,揚州知府失去了從容和凜然的姿態。

揚州知府嘴上的胡須微微顫抖著,惱怒的視線直指傅玄邈:“下官所言句句發自肺腑,出自忠心,怎能同妖言‘惑’眾的秦檜相提並論?傅參知,你這是血口噴人!”

“知府想多了,”傅玄邈微微一笑,“我未曾提過秦檜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揚州知府半個身子都站了起來,他怒發沖冠,剛要開口說話,一個爽朗的聲音從門口響起:

“朕沒來遲吧?”

明黃的身影在眾多侍衛的簇擁下走了進來,先前打圓場的武將碰翻了桌上的酒盞,有半醉的文官嚇得從椅子上跌落。

均州知府剛反應過來,欲跟著眾人跪下,就見他剛剛還唾棄的李鶩,忽的蹭了起來,搶先跪在了兩張桌子中間唯一的空地上。

這……說好的門外漢呢!

均州知府急急忙忙上前走了兩步,好不容易才從烏壓壓跪倒的人群中尋到了一塊躋身之地跪了下去。

眾人高呼萬歲,帳內燈火通明,地上的影子連成一片烏黑的海洋。

李鶩隱於高呼萬歲的官吏之中,悄然擡眼向帳中望去。

傅玄邈跪在台階下的白虎皮上,雙手高舉過頭,緩緩揖拜而下。

“微臣,見過陛下。”

“愛卿請起!”

元龍帝笑著親自扶起傅玄邈。

這大舅哥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。

年輕的帝王穿著風流有余,威嚴不足的藤黃‘色’便服,長袍上的花紋不是五爪金龍而是寶相花,帳內燭火照在精巧絕倫的金冠玉帶上,水紋四合雲的鏤刻熠熠生輝。

“朕剛剛還在和右督軍說,我們要是趕得巧,正好能趕上蟬雨大勝而歸的慶功宴——你瞧,果不其然!”沈素璋回頭對身後的右督軍笑道。

右督軍低頭揖手,含笑附和道:“陛下果然料事如神。”

李鶩沒得到今晚元龍帝會出席的消息,他飛快掃了眼周圍,將眾人驚詫狐疑的神‘色’收入眼底,最後視線落在氣定神閑的揚州知府臉上。

原來如此。

這大舅哥和天下第一狗的關系,也不似外界傳言那般君臣和諧。

主帳內暗‘潮’湧動的同時,一輛四角拴著銀鈴的素雅馬車在白蛉平原的燕軍營地外停了下來。

駕車的是兩名小廝模樣的少年,其中一人待馬車停穩後跳下車來,接過車窗裏一只纖瘦的手遞出的玉牌,飛快往營地大門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