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“湖州相見。”……(第2/3頁)

“韓兄,請節哀順變……”他哀聲道。

韓逢年揮了揮手,扶著棺槨站起。季子昌連忙起身相扶。

“子昌,襄州的使者是否還在府中?”韓逢年道。

“是,今日他還來探過在下的口風,想知道何時才能見到韓兄。”季子昌道,“看他焦急的模樣,襄州知府的確已經走投無路。”

“明日你就尋個由頭,打發他回去。”韓逢年面‘色’一冷,“吾弟慘死襄州境內,範為還想向我北都借糧?異想天開!”

“喏。”季子昌恭敬應是,“淳於將軍那裏……”

“我自會說服將軍。”韓逢年道,“一旦襄陽暴民起義,淳於將軍手持旌節,即可名正言順取下襄州。”

“韓兄大才。”季子昌揖手。

“愚兄記得,你出山之前,曾有幸拜入陰陽大家門下?”

季子昌搖頭道:“在下慚愧,我雖在師父門下苦修八年,對陰陽說和五行說依舊只是略同皮‘毛’。”

“足夠了。”韓逢年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吾弟安魂之處,以及之後的諸多白事,可否拜托賢弟‘操’辦?”

“得韓兄信任,子昌必不負所托!”季子昌連忙一揖到底。

“元日佳節,子昌不必多留,早些回去和家人團聚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季子昌望向地上棺槨。

“不礙事。”韓逢年‘露’出慘淡一笑,“我平日忙於公務,對月兒疏於管教,今夜,就讓我好好陪他一晚。”

季子昌欲言又止,最後化為一聲長嘆,揖手告退。

韓逢年看著棺槨中僵硬而陌生的幼弟容顏,輕聲道:“來人。”

“……大人。”

一個身影幾乎融入陰影的死士悄悄走出,單膝跪於韓逢年面前。

“千裏,血仇不得不報啊。”韓逢年自語般喃喃道,“那三人的家眷,等他們出了北都,便送他們上路罷。”

“屬下領命。”周千裏低頭領命,面無表情。

“你帶上這個。”韓逢年將手中攥了許久的通緝令遞給他,“誰取了月兒的‘性’命,你就帶誰的人頭回來見我。”

“喏。”

韓逢年手裏的四張通緝令不見了。

片刻後,院中又只剩下他一人的影子。

大燕迎來最黑暗的一個元月,而漫漫長夜,才剛開始。

北都的千裏之外,人們正在經歷一場酷雪。

大雪覆蓋了地面,掩埋住的除了地面,還有飽受饑荒的人們心中最後的希望。

野菜沒有了,河水結冰了,鳥獸都藏進了山林,除了啃樹皮吞泥土以外,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入口的東西。

從前,一個野果落在地上根本無人問津,如今,為了一個野果人們就可豁出‘性’命,大打出手。

當生存也成了難以滿足的奢望時,人命,不如草芥。

壽州和廬州交界處的一座山腳下,篝火在避風的山洞裏熊熊燃燒。

玉屑般的雪花洋洋灑灑飄下,為茂密的樹木裹上一件銀裝。

李鶩眉頭緊鎖地把僅剩的幹糧數了又數。

捉襟見肘。

無論再怎麽省,也不可能熬到離開廬州。

出了廬州,還有一個偌大的宣州才能抵達湖州。宣州毗鄰湖州,糧食短缺情況或許已經改善許多,但在那之前,他們必須有糧撐到進入宣州才行。

兩個拳頭大小的饅頭,就是他們僅剩的糧食。

一路上,所有途徑的米行都緊閉大門,米價已是天價,並且有價無市,即便兜裏揣著銀子也找不到一個肯賣一勺米的人。

“他們回來了!”冷得縮緊肩膀,依然固執等在山洞門口的沈珠曦驚喜叫道。

李鶩連忙裹好饅頭,重新靠上山壁,故作隨意道:“噢,知道了。”

李鹍和李鵲披著一身雪花走了進來。

“……怎麽樣?”沈珠曦期待地看著兩人。

李鵲神‘色’黯然地搖了搖頭。

“不行,村子裏的人家自己也沒存糧了,給多少錢都不賣。”

沈珠曦眼裏的亮光也黯了下來。

“你還沒問我呢!”李鹍興沖沖道。

連李鵲都毫無收獲,李鹍又能期待什麽呢?李鶩和李鵲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,沈珠曦卻打起精神,笑著問道:“你買到吃的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李鹍搖了搖頭,但緊接著說,“我撿到了!”

他拿起一直攥在身邊的拳頭,一臉驕傲地攤開給沈珠曦看。

李鹍掌心裏是兩顆‘毛’茸茸的栗子,是“我從雪地裏撿的!”

沈珠曦笑道:“雕兒真棒。”

李鹍嘿嘿笑了起來。

天‘色’很快暗了下來,夾雜著細雪的大風在山洞外呼嘯,連帶著山洞裏的火苗跟著忽閃忽閃,幹燥的柴木偶爾蹦出一枚火星,轉瞬便熄滅在冰冷的黃土上。

李鶩拿出一個饅頭,在眾人面前均分成四分,挨個分了出去,最後的四分之一饅頭他又掰成了兩半,自己只留下一半,另一半再次均分給了李鹍李鵲二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