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(第2/3頁)

周嫂失笑,憐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
“這眼淚啊,要用在刀尖上,太愛哭也不行,人們都是物以稀為貴,男人也是如此,你哭得多了,他就不珍惜你了,你再哭,就跟天上落雨點一樣,不管用了。你長得這麽好看,快別哭了,要是把眼睛哭腫了,你們李鶩可饒不了我。”

“他才不會呢……”沈珠曦抽噎道。

“我們女人生來命苦,窮人家的女人更是命苦,你運氣好,幼年進了宮,後來遇到大難又能逃出宮,流落在外第一個遇到的人就是李鶩,你的命,已經比大多數女人要好了。”周嫂語重心長地說:“我見過很多人,我能毫不猶豫地說,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。這和你心地善良脫不了關系,老人們說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,這句話不是亂說的。”

“周嫂子……”沈珠曦忍不住說:“你想過和離嗎?”

“和離?”

周嫂的面色變了,沈珠曦知道自己說錯了話,恨不得把舌頭給咬下來。

“你怎麽會這麽想?”

“……我只是覺得,這樣你就能過得好一點。”沈珠曦吞吞吐吐地補救道。

“嫁都嫁了,是豬是羊也只能認了。這鄉下地方沒有和離的女人,只有被休的女人,被休的女人,不但自己蒙羞,連家人也會遭人恥笑,還會連累家中未婚配的妹妹嫁不出去。”周嫂搖了搖頭,說:“你在宮裏,見到的女人不是嬪妃就是公主,即便是和離的公主也會淪為世人笑柄,更何況普通女子呢?對她們來說,被相公休棄是比死更殘忍的懲罰。”

沈珠曦陷入沉默。

婚姻之事,比她管中窺豹見到的還要可怕。

這是一條賭上一生的絕路,走上了就沒有回頭的可能,未來究竟是相敬如賓,還是相見眼紅,全憑天意。

可天意,誰也說不準。即便是相識已久的人,也會有性格大變的可能,更何況是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?

她和傅玄邈好歹有過幾面相處,雖然他在她面前永遠籠著一層紗,但比起天下許多一派無知就蒙上了蓋頭的女子已經好了許多。

周嫂說得沒錯,她是一個有福氣的人。

縱使她今日成了亡國公主,老天也為她留了一份福氣。

她不能不承認,脫下紅嫁衣的那一刻,她有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
“咱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,我給你拿棗子吃吧。”周嫂笑著說完,不等她推拒就站了起來。

沒一會,周嫂帶回一碗洗得幹幹凈凈的青棗,沈珠曦拿了一顆握在手裏,考慮許久後,說:

“周嫂子,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……”

“你說,嫂子能幫一定幫。”周嫂爽快答應。

“我想找個糊口的生計,可我初來乍到,對這裏的事情一概不知。之前我試過在鎮上擺代寫書信的攤子,但是沒人信我會寫字。周嫂子,我會讀書寫字,四書五經還有各種雜書都讀過,我還會琴棋書畫,會許多曲子。你知道我去什麽地方能找到活計嗎?”

周嫂一臉吃驚:“是家裏周轉不開嗎?有什麽難處就告訴嫂子,我雖然沒錢,但家裏的小豬賣了能湊些現錢——”

“不是的,周嫂子,李鶩應該不缺錢。”沈珠曦說:“是我,我想自食其力,不想白吃白住卻一分錢不付。”

“你是他的妻子,怎麽能叫白吃白住呢?”周嫂笑道。

“這不一樣……”沈珠曦有些難堪,她總不能告訴周嫂他們並非真正夫妻。她既然盡不了真正妻子的義務,就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真正妻子享受的一切。

她在宮裏錦衣玉食,從未心中不安,因為她知道身為一個公主,她生來是帶有責任的,她的責任就是指給皇帝選中的人,替皇帝穩住世家大族或封疆大吏,更甚者,域外蠻族。

她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運,不論父皇將她指給傅玄邈還是域外蠻族,她都會穿上嫁衣,戴上蓋頭。

因為這是她的責任。

可是她對李鶩沒有盡到責任,相對,她就無法理直氣壯地吃他的用他的。她不能,也不想。這是她的骨氣,是她離開皇宮後,除了一對耳飾,一根玉簪外,全身剩下的唯一一樣東西。

周嫂看出她的為難,沒有追問下去。她面露難色,說:

“鄉下的女子即便補貼家用,也是用繡品換一點錢,沒有出去拋頭露面的,鎮上也有做生意的女子,比如那酒西施,隨記雞店的大小姐隨蕊——可酒西施是個寡婦,隨蕊是個嗣女。你要是出去掙錢,會叫人說閑話的,讓他們以為李鶩養不起女人事小,汙了你的名聲,說你和這人那人糾纏不清事大,這人啊,見到什麽都愛添油加醋,只要你拋頭露面,這些就是少不了的事。”

周嫂的話擊碎了沈珠曦的希望,難道在找到太子之前,她只有靠李鶩白養的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