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(第3/3頁)

“有肥兔,別打擾。”

獨眼龍咳了一聲,裝模作樣地說道:“這樣吧,你給我說說你想要多少?”

沈珠曦猶豫半晌,慢吞吞地說:“兩百兩。”

“為什麽是兩百兩?”

“我想在鎮上做替人寫信的活計,我已在文具鋪看中一套文房四寶,要一百三十兩……”

“那就給你一百三十兩吧。”獨眼龍說:“不能再——”

李鶩大步跨進店門,隔著櫃台就把獨眼龍的衣領給提了起來。

“嚼兔子還敢嚼到老子的人身上?”李鶩黑著臉道。

獨眼龍和沈珠曦都嚇了一跳,沈珠曦愣愣地看著兩人:“你們認識?”

“熟得不能再熟,他屁股上有幾顆痣老子都知道。”李鶩奪回獨眼龍手裏的耳飾,說:“不賣了,我們走。”

“哎?哎!李鶩,你回來!”獨眼龍急得在身後大喊:“我再加錢!三百兩!三百五!四百!五百——!!”

李鶩頭也不回,沈珠曦也只能連走帶小跑地跟在他身後。

“你要去哪兒?”

李鶩說:“跟我走就是。”

不一會,沈珠曦來到了先前來過的河柳堂。這是鎮上唯一一家文具鋪,賣筆墨紙硯之類,因地處河邊,門前又有一棵柳樹,故命名為河柳堂。

沈珠曦追著李鶩腳步步入河柳堂時,正好看見李鶩敲著掌櫃面前的櫃面,冷笑道:“把你一百三十兩的寶貝拿出來讓我開開眼。”

掌櫃面白如紙,賠笑道:“誤會,誤會……我實在不知那外地姑娘和李兄有關系。李兄來買,價錢自然不同。”

“她看中的是哪套?”李鶩問。

掌櫃忙從身後貨架上拿下一套四寶。李鶩問:“你看中的是這個嗎?”

沈珠曦看了看,點頭。

“我要了,開價吧。”李鶩說。

掌櫃用袖角擦了擦額頭冷汗,討好道:“李兄既是喜歡,便十八兩拿去吧。”

“記在賬上,老規矩。”

掌櫃應了一聲,一臉如釋重負。

目睹全程的沈珠曦目瞪口呆,一套一百三十兩的文房四寶就被他輕描淡寫砍成了十八兩,小地痞也不是毫無用處嘛!

這套文房四寶,如果是從前,沈珠曦萬萬看不上眼,但這已經是鎮上唯一一家文具鋪裏最好的筆墨紙硯了,她又沒有金錢概念,只以為宮外的物價都是這樣不可思議——劣質文具價格沖天,奢貴耳飾反而賤得離譜。

要不是李鶩,她今日非要吃上大虧不可。

兩人走出文具鋪,一陣清爽的河風吹來,河邊柳樹枝條搖曳,一個剛剛來到此處的白須老叟正坐在小板凳上整理他的漁具,一根長長的魚竿已經蓄勢待發。

沈珠曦心情不錯,正琢磨要在哪兒擺上代寫書信的攤子,李鶩開口道:

“這個,當在我這兒。”

他攤開手掌,露出耳飾一瞬後便握了起來。

“我給你出五百兩,但不是一次給你,你要用錢就到我這裏來取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李鶩沒好氣道:“你管那麽多。”

沈珠曦腹誹,定然是這小地痞一時拿不出那麽多的現銀來。

李鶩暗自道,這瘋婆娘要是拿了錢就拍屁股跑了,那他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?

兩人各懷心思,沈珠曦忽然瞧見遠處對岸一棟飛閣流丹,高出雲表的碧色閣樓,好奇道:“那是什麽地方?”

李鶩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不以為意道:“金帶閣,咱們金州的第一名樓。”

不必李鶩說,沈珠曦也遠遠瞧出了閣樓的非同凡響,只可惜隔著河岸,沒法看得更細,其中一扇窗戶裏,似乎站著一個頎長的人影,能住在這樣豪華的地方,想必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。

她心中羨慕,不由道:“閣裏住得是什麽人?”

“以前是簡王,現在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。”

“為什麽說是倒黴鬼?”

“因為誰住進去誰就沒好下場。”李鶩說:“簡王住進去沒兩年就病死了,在他之前住進這棟樓的也都不都好死。”

沈珠曦再看天水間的閣樓,沒了艷羨,只剩抗拒。

李鶩說:“你還真傻,聽什麽都信。”

沈珠曦反應過來,氣得瞪他:“你又騙我!”

“你是只信我說的,還是誰說的你都信?”

“你管我!”

“你住我家裏,我不管你管誰去?”

“……我不和你一般計較!”

“你走慢點,你知道回去的路嗎?”

“我知道!”

“那你怎麽往左邊走?”

“我、我正要往右邊去!”

“但左邊才是回家的路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頭頂萬裏晴空,腳下兩個影子,沈珠曦暫時從悲痛中抽身,一心只有她的筆墨紙硯和討人厭的小地痞。

兩人吵吵鬧鬧,一路打鬧地回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