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守夜(帝王羽翼之下...)(第2/2頁)

那眼淚一串接一串,斷線珠子似的。

太醫愣愣望著,心道這鐘家女實在好顏色,一哭起來,便要將人的心都哭碎一般。

鐘念月越哭越傷心,她的唇微微張開,沒有再咬晉朔帝了。

這會兒喉中跟著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。

一聲一聲,都正落在人的心尖上。

晉朔帝抽回手,並沒有立即為她拭去眼淚。

他默不作聲地盯住了她的模樣,看著她哭得傷心欲絕,睫毛都被淚水打濕得淩亂不堪。

一旁的孟公公突地打了個怵。

他大膽擡起頭,先瞧了瞧晉朔帝的模樣。

他到底是伺候了陛下這麽久,因而清楚明白地知道,陛下感興趣的玩意兒可以有很多,但那骨子裏永遠只填著薄情冷酷。

如今陛下沒有別的動作,致是先冷靜又理智地審視起了鐘家姑娘,這反而說明了……

說明陛下不再僅僅是將這小姑娘當個小玩意兒了。

其他人不知其中緣故,只覺得那坐著的君王,實在不怒自威,冷酷懾人。

鐘念月哭了不知多久,想是哭累了,她一手揪住晉朔帝的衣襟,軟綿綿地倚靠上去。

晉朔帝此時終於出了聲,他道:“打熱水,浸濕帕子。”

宮人連連應聲,立即按吩咐辦去了。

等熱水打過來。

孟公公擰了帕子,遞到晉朔帝手中。晉朔帝這才捏住了,低頭為鐘念月擦起了臉。

擦著擦著,也不知是癢還是依舊難受著。

鐘念月虛弱地扭了扭腦袋,然後一頭紮在了晉朔帝的胸口。

晉朔帝丟開帕子,擡手按在她的發頂。

他並不大會安撫人,晉朔帝只是看著溫和,實則少有什麽溫情的動作。

他嘗試著揉了下發絲,再摸一摸。

低聲問:“疼?”

鐘念月嗚咽著張嘴咬了一口,卻是只咬著了衣裳。

她呸呸吐出來,眼淚又刷刷落下。

晉朔帝微微蹙眉。

不讓她咬,她便委屈難過了?

孟公公低聲道:“姑娘這會兒還混沌著呢,只怕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,也聽不見咱們說了什麽。”

等孟公公說完,鐘念月的眼淚都在晉朔帝的胸口洇出一小片痕跡了。

她口中又嗚咽一聲,一只手揪著胸口:“疼……”

她心口疼。

想家的疼。

晉朔帝眸色幽暗,卻只當是那毒藥吃了太疼。

孟公公轉頭問太醫:“可有什麽止疼的藥?”

太醫結結巴巴道:“有,有是有,可如今姑娘得留著知覺才好得快……”

簡而言之就是得生受著了。

“老爺,時辰已經不早了。”有宮人戰戰兢兢地從旁提醒道。

孟公公:“幾時了?”

“將將要寅時了。”

孟公公:“老爺不如先作歇息,小的在旁邊伺候著就是了。”

晉朔帝捏了下鐘念月的後頸子,沒把人拎開,反倒還又喚來低泣的聲音。

再看後頸那塊兒皮膚,嫩白的,一捏便見紅。

晉朔帝:“我守著吧。”

孟公公驚愕地張大嘴,隨後才恢復了平靜,點點頭道:“是。”

他方才果然沒猜錯。

陛下審視鐘家姑娘,正是在想,將她真正納入羽翼之下是否值得罷?

這帝王的寵愛也是有高低之分的。

比如將二皇子祁瀚立為太子,旁人以為這便是寵愛的頂級了,實則不然。

帝王施恩,與真真切切低下頭來給予恩寵,是全然不同的。

孟公公按住思緒,匆匆組織眾人稍用了些宵夜,隨後眾人便也跟著陪在了一旁。

這一夜可實在折騰極了。

鐘念月喝兩口藥便要哭,哭著哭著便說疼,等熬到了辰時,她方才牢牢揪著晉朔帝的衣衫,沉沉睡了過去。

太醫喜極而泣:“姑娘熬過這一夜,便無妨了!剩下便是吃藥,補一補,仔細養著身體。”

晉朔帝淡淡應了聲:“嗯。”

他垂首又瞧了下懷中的少女。

她的膚色更見白皙了,如雪一般,沒甚血色。她哭也只在他的懷中哭,撒嬌也只同他撒嬌,她柔軟地倚著他,便好似這世上只他一人可作倚靠。

他想起來先前在皇宮裏,她連多走幾步,多站一會兒,都覺得累。

她又怕冷,也怕餓,還怕苦。

她驕傲肆意,又這樣嬌弱,怎麽受得住這樣的苦呢?

晉朔帝那顆冷硬的心,掀起了一角,終是鉆入了點憐惜之情。

太子易將珍寶碰碎。

還是他來養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