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想摘下(第2/3頁)
這孩子也是可憐的。
這麽些年,他們一直知道這個有陸家血緣的孩子流落在外,也知道那個女人在這孩子四歲時,為了再嫁豪門,把他扔進了孤兒院。
然而陸家人誰都沒有管,也沒打算把這個孩子接回家。
也是今年,陸老爺子,也就是他爸,突然生了場大病,治好後念起了一點骨肉親情。
這才想到自己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孫子。
但將人接回陸家住著是絕對不可能的,趙家那邊得鬧,幾經商量,最後她爸就決定把人先安置在她這兒了。
“小識。”陸詩音開口,聲音放得柔和,“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在我們這兒,有什麽需要的只管和我說。學校的手續都辦好了,等九月份開學,你就和小澈一起去明德高中念書。你右耳……”
她說到這兒,頓了一下:“最好的耳科專家過幾天會從德國過來,你去看看還有沒有機會能夠治好。”
“謝謝。”
簡單兩個字,嗓音有些淡,表情也沒什麽波瀾起伏。
陸詩音說完這些,就沒什麽別的好講了,畢竟今天才第一次見面,是真的不熟。
而眼前的少年,看著也是個寡言少語的性格。
客廳安靜下來,外面的風雨聲變得清晰,一時有些尷尬。
正好張阿姨拿了一身換洗的幹凈衣服,陸詩音又囑托了幾句,便讓他跟著阿姨去客房休息。
張阿姨膽子小,還記得剛才那樣陰鷙冷沉的目光,莫名有些怕這個少年。
她領著他去了房間,放下衣服就慌張地離開了。
陸識打開了房裏的燈,去沖了澡,然後換上衣服,躺到床上。
他沒有擇床的習慣,在孤兒院時,那樣簡陋破舊的環境,十多人擠一間的房間都睡得著,何況這裏。
陸識闔上漆黑的眸,很快便入睡,可夢境不□□寧。
說真的,他很少再夢到小時候的事了,但今晚是個例外。
在這個夢裏,他還只是個三歲的小男孩,生病發了高燒,難受地走過去想要媽媽抱一下。
女人畫了精致的妝容,看也沒有看他,便毫不留情地伸手,將小男孩推到在地。
轉而拿起衣架上一件藏藍色的羊絨大衣穿上,風姿款款地走出家門,去赴一場富豪間的宴宴席。
那一整晚,他燒得快要死了,呼吸越來越微弱。
直到第二天上午,來做飯的阿姨發現了他的異樣,才趕緊將他送到醫院。
這一晚過後,女人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,他最後一次見到她,是在四歲生日那天。
漂亮的女人第一次對他露出溫柔的笑,第一次牽著他的手去遊樂場,第一次給他買雪糕。
到了黃昏,她帶他去了孤兒院門口,讓他在這兒乖乖等一會兒,說自己馬上就回來。
他信以為真,聽話地站在原地,目送著女人離開的背影。
天邊的雲朵被暈染成了溫柔的橘色,余暉將女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,一襲紅裙,細高跟踩在瀝青地上,發出噠噠的清脆聲響。
她走得幹脆又利落,一次也沒有回頭。
落日西斜,星星和月亮從雲層裏出來,再之後,新的一輪朝陽緩緩升起,他也沒等到她。
後來在孤兒院,陸識在電視機裏再一次看到那個漂亮的女人。
那是個娛樂新聞,標題的字很大:當紅女星蘇擬與馬來西亞富商在私人小島幸福完婚。
天藍水碧綠的畫面裏,她身著曳地的潔白婚紗,胳膊挽著一個年紀很有些大的男人,笑得一臉甜蜜幸福。
那一年的陸識才六歲,對著電視機喊媽媽,結果被身邊的幾個男生嘲笑。
“你這個小聾子,竟然想讓大明星給你當媽媽,真是會做夢。”
“就是因為沒人願意要你,你才會被送到這兒來的,你就是沒人喜歡的小野種。”
他也在電視上看到過陸修澤,那次報道的標題是:陸氏總裁攜嬌妻愛子出席慈善晚宴。
陸識知道那個男人是自己的爸爸。很小的時候,那個女人曾經抱著自己去找過他。
女人讓他喊爸爸,他有些認生,被催促了好幾次才小聲地喊了個爸爸。
男人只看了他一眼,就緊緊皺起眉,揉了揉額角,無奈道:“阿擬,那張支票給你時我們就已經說好了,就算這孩子生下來,也和我們陸家無關,我是不可能把他認回去的。”
他說完就開車離開,女人用尖利的指甲戳著他的額頭,恨恨地咒罵:“早知道我就應該把你打掉,你說說,我生下你有什麽用!”
之後的夢境沉沉浮浮,都是些破碎淩亂的畫面。
宿舍裏大一些的男孩排擠作弄他,撕他的作業本,大冬天往他的被子裏潑冷水。
前來領養的夫妻像是挑選貨架上的商品一樣對他指指點點。
“這個啊,我們進來之後他笑都不笑一下的,怕是性格不太好的樣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