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(第3/4頁)

“鎖匠?”傅宣燎一面跟著他走,一面追問,“門鎖壞了嗎?要不我先試著幫你修?”

時濛自是不理,等到修鎖師傅上門來,從工具包裏掏出一把方方正正、看著分量就不輕的鎖,傅宣燎才恍然明白過來。

師傅哐哐哐地給院門安鎖,傅宣燎問在監工的時濛:“這是為了……防我?”

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時濛連午休都將院門緊鎖,中午日頭高懸,風卻很大,守在門口的傅宣燎被吹得頭昏腦漲,盯著高度足以輕松攀越的鐵柵欄看了半天,到底不想嚇著裏頭的人,忍耐著沒爬上去。

他向來急躁,小時候學鋼琴學籃球學畫畫,統統都沒撐過一個星期,可對時濛,他必須拿出十二分耐心。

這個世上也只有時濛,值得他付出全部的耐心。

秋天的潯城翻臉比翻書還快,下午時濛出門去醫院的時候,天色已經陰了下來。

他們乘坐的這趟21路公交車空調壞了,風從四面八方都在往裏頭鉆,傅宣燎從大衣口袋裏掏出備好的暖貼,遞給時濛。

“貼上吧,哪兒冷貼哪兒。”他還是站著,彎腰護住時濛的姿勢,“我給你擋著,沒人看見。”

從診室裏出來,時濛看見傅宣燎手裏又多了個暖手寶似的東西,見他出來就往他手裏塞,說這個可以緩解寒冷引起的肌肉僵硬,對手指關節的血液循環有奇效。

回去的路上時濛握著它試了試,熱流貼著皮膚往裏傳遞,暖和的手確實比凍僵的手好活動許多,上回來學的幾個復健動作,這回做起來都不怎麽疼了。

傅宣燎看見時濛的臉色就知道這東西買對了,高興地說要買好吃的慶祝。

“還記得你給我買的糖炒栗子嗎?”他說,“潯城也有這家的分店,等我給你買回來。”

時濛恍若未聞,沉默地低頭玩手。

這次去醫院除了接受復健指導,還一並把手上的固定繃帶拆掉,傷口已經愈合,醫生說今後不用再裹著了。

只是橫貫掌心的一條粗疤明顯至極,看得人心驚。

時濛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在座位上甚至把玩起了這道疤,用指腹磨,用指甲摳,讓一旁的傅宣燎提心吊膽,幾欲出言阻止。

好在時濛玩了一會兒便覺得沒勁,手搭在膝蓋上,歪靠著車窗玻璃,在公交車的搖晃中沉睡過去。

後來時濛回想起這天,仍覺得難以解釋。

性格使然,他從小到大幾乎沒有過在公共場合睡著的經歷,能在走走停停、嘈雜吵鬧的公交車裏睡著,實在是件稀罕事。

他自然不願意將原因歸類為身邊坐著那個人,只當最近太累了,加上車裏開了暖氣,昏昏欲睡實屬正常。

只是沒想到不過十來分鐘的“松懈”,就讓人鉆了空子。

從短暫的睡眠中睜開眼睛,先入目的是傅宣燎的側顏。

很久以前,時濛就知道他生得好。視線緩緩對上焦,那線條流利的半張面孔,就算早已深刻在心裏,如今單純從美學角度再看,也是引人沉醉的迷人。

許是潛意識裏覺得這人不該在這裏,所以時濛怎麽看,都覺得他身上帶著一種風塵仆仆的滄桑。

如今這雙經歷許多的深邃的眸凝視著時濛掌心的傷,實質般地讓他感受到熱度和分量。

窗外華燈初上,光朦朧地在周身籠罩一層。

時濛一時愣在那裏,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似的,眼睜睜看著傅宣燎輕輕托起他的腕,頷首,用溫熱的唇覆上那條醜陋的傷疤,虔誠得如同吻著他畢生的信仰。

今天在醫院裏耽擱了些時間,下車後天已經黑了。

時濛走在前面,步子邁得極快,快到拂過耳畔的風都發出呼呼的聲響。

身後的人也加快腳步跟上,好像自打承認輸了之後,他就變得沒臉沒皮,做再丟臉的事也豁得出去。

臨近家門口,時濛一面走一面從口袋裏摸出鑰匙,或許因為天色太暗,對了半天都插不進鎖眼。

身後的人上前道:“我來吧。”

時濛扭身避開他,偏要自己來。

折騰一陣總算打開了,時濛側身進去,反手剛要關上門,就見身後的人撐著門框,不依不饒地說:“我錯了,你別生氣。”

方才在車上被抓包,他也是這樣回答,理直氣壯,坦坦蕩蕩。

時濛不想與他糾纏:“我沒生氣。”

“你生氣了。”傅宣燎語氣肯定,“我看得出來。”

“我為什麽要生氣?”

“因為我……偷親你。”

兩個什麽都做過了的人討論如此純情的話題,氣氛一時微妙,時濛的右手在看不到的地方握拳,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一抹異樣的溫度。

“其實也不算偷親。”傅宣燎想了想,補充道,“小時候摔跤或者受傷,長輩都會這樣吹一吹。”

“吹一吹,痛痛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