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一章(第2/2頁)

“?”

城陽牧秋一邊吻銀絨毛絨絨的狐耳,一邊說:“對不起。”

“不是我想離開你,而是,怕你知道真相之後,離開我。”

“………”

像是有人按了暫停鍵,空氣沉默而粘稠。

片刻後,銀絨摟住城陽牧秋的脖子,幽幽道:“你怎麽知道,我不知道呢?”

城陽牧秋:“!”

銀絨:“若我說,我早就有了猜測呢?我的儲物鈴鐺——十方刹說那玩意是什麽束靈環,所以教給我解除它的辦法。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你。”

“我從小窮得連褲子都穿不上,我師父是個賭鬼,賭贏了帶我吃燒雞,賭輸了我們爺倆一起餓肚子,他吃土,我啃他的樹葉子……師父從小就跟我說,不怕窮,就怕沒命享福,他見過太多吃香喝辣,卻不得善終的靈寵,從小就對我耳提面命,說,沒了什麽也不能沒了自由……我自然對他老人家的教誨奉為圭臬。”

“他連賣身也是掛牌,若不是帶著我這個拖油瓶,他早就繼續浪跡天涯……我是說,我寧可過得苦一些,也不願意做別人的靈寵,像狗一樣,聽人呼來喝去,最後為了主人不太重要的命令,稀裏糊塗地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
“所以,我不敢把全副身家都托付給別人,想著,萬一,萬一能解開那勞什子呢,那次我偷偷做到了,然後做了個噩夢,在夢裏,我就是妖王相魅,我一聲令下,生殺予奪,橫屍遍野,好不威風。”

“可是,”銀絨擡頭,直直看進城陽牧秋的眼睛裏,“再威風也沒意思,我不想做妖王,因為他是你的仇人。”

城陽牧秋:“……”

銀絨:“只是一個夢而已,可能是十方刹的圈套,可能是某種說不清楚的機緣,當然也可能……但我不想弄明白。”

“都說‘難得糊塗’,”銀絨說,“連我自己都想揣著明白裝糊塗,你又何必一定要戳穿呢?”

城陽牧秋張了張嘴:“可是……”

銀絨打斷他:“我不想跟妖王有關系,我不過是只修為平平、資質也平平的小媚妖,什麽‘寒酥纏’,我可以一輩子不用,我就是只自私自利的、沒出息的狐,才不想為了那些根本不認得的、一見面就想要我命的所謂同族們復仇,我只想要你,牧秋哥哥。”

此時,兩人仍舊保持著“相聯”的狀態,這些題外話,非但沒有澆滅城陽牧秋的熱情,反而成了助燃劑。

銀絨這盤狐狸肉,再次送進城陽老祖嘴裏,等他不知道第幾回被從裏到外嘗了遍之後,城陽牧秋才終於緩解了些情緒似的,停止了攻城略地,稍稍放開少年。

銀絨這一次真的被折騰散架子了,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,四仰八叉地癱在床上,因為之前叫得太厲害,嗓音有點啞:“你想謀殺親夫啊。”

城陽牧秋才終於說:“不謀殺。”

銀絨看他一眼,因為剛才那場酣戰,少年連眼角都是紅的,霧蒙蒙水汪汪,很好欺負的樣子,分外惹人憐惜。

城陽牧秋看著少年紅暈未退的臉,想到方才叫人臉紅耳熱的細節,又想到銀絨潑辣囂張的表白,心裏就軟得不像話。

“不謀殺親夫,”城陽牧秋說,“我們一生一世,長命無絕衰。”

銀絨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,應:“嗯。好。”

城陽牧秋擁住銀絨,沒再折騰他去洗澡,而是破天荒地使用洗滌術,將自家小狐狸精裏裏外外洗了個幹凈。

洗好之後,銀絨舒服了不少,但腰還是酸疼得厲害,保持著趴著的姿勢,歪了腦袋:“原來你會洗滌術,城陽橫,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?”

他叫他“牧秋哥哥”的時候,城陽牧秋心中歡喜,沒想到,他膽大包天地直呼大名的時候,城陽牧秋竟然也很受用。

給他一種兩人親密無間,可以無話不說的感覺。

城陽牧秋大手揉一把銀絨的狐耳:“是瞞了你很多事。”

銀絨:“???”

您可真會說話啊?!!

難怪打了五百多年光棍,誰會喜歡這種討人厭的玩意啊?

銀絨瞪著城陽牧秋的背影,又自問自答:“我唄。”

城陽牧秋禦劍離開蘅臯居,心裏也在想:瞞了你很多事,而且還要繼續瞞著。希望這一件,可以瞞你一輩子。

因為那是你不想知道的答案,既然你也不想弄清楚……你為了我,不想弄清楚人族、妖族、無量宗、太微境、鹿吳山的恩怨情仇,那麽,便殺了提出這些問題的人。

沒有提問,自然也不用回答。

城陽牧秋回到誅妖堂,預備親自結果了那個七八歲的幼童,卻在幼童化出原形——一只蒼蠅之後,若有所思地停了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