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一章(第2/2頁)

泥瓦匠們利落非常,還日夜趕工,銀絨躺在隔壁窄小的床鋪上,滿耳都是熱火朝天的“哢嚓哢嚓”聲。

銀絨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氣:“真好聽。”

依著城陽牧秋最近的變化,他不管說什麽廢話,祖宗都會適當接上一兩句,銀絨等著他接茬兒問“這有什麽好聽的”,然後好順理成章地炫耀:“這是靈石的聲音,是我胡銀絨一夜暴富,出人頭地的美妙聲響。”

然而,城陽牧秋卻好像沒聽見似的。

銀絨試著推了推他,竟沒反應。

“睡著了麽?還出了這一身汗。”銀絨咕噥。

與祖宗同住了這麽久,他們倆幾乎夜夜笙歌,城陽牧秋偶爾早睡一次,銀絨倒有些不習慣,總覺得少了點什麽,於是故意拿指頭戳了戳城陽老祖的胸口,“真睡了啊?”

城陽牧秋仍舊沒反應,銀絨悻悻地閉了嘴,抽出汗巾子替他擦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,挨著他重新躺下。

床本就窄,平日裏都是城陽牧秋要求,不準他變回原形,銀絨才任由他抱著,但今夜也許是祖宗出了汗的緣故,銀絨也覺得格外熱,幹脆變回小狐狸,跳到枕頭邊兒上,抖抖毛,用爪爪刨出個舒服的坑兒,才卷成一團,閉上了眼睛。

城陽牧秋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。

外人都道無情道最兇險,只有一路修煉到化神三重境,堪破了大道,與天地同壽,才算安枕無憂,被無情道反噬的感覺,卻只有修煉者自己知道。

每一層修為境界突破前,修士都會有一次心緒震蕩,且越往後,越兇險。城陽牧秋記得,幾乎每次突破前,那些平日裏感受不到的喜怒嗔怨哀都會潮水般襲卷,幾乎將他生生淹沒,腦子裏嗡鳴不止。

且不是一次性的,如果非要形容,像是女人生孩子前的陣痛,一次次反復折磨,越來越洶湧,越來越逼得人發狂。

可他明明兩年之前才剛剛突破化神二重境,又在秘境中強行壓制了境界,有損修為,按理來說不應該這麽快再次突破……

這一回的‘反噬’也與之前不同,並非光怪陸離的、令人窒息的情緒,而是具體的畫面和聲音,像是一段回憶。

從兩年前他在雪窟谷遭遇了無量宗狗賊的伏擊開始,有個靈秀白嫩的小少年,被自己掀翻在地,半邊身子栽進雪堆裏,露出一雙嫩白赤腳,和一條蓬松的大尾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