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(第2/3頁)

一行人因錯過了宿頭,只好去漳河村借住,借住的人家也選好了,便是白日裏那個在章乙鎮大鬧的村民章老大。

選他的確便宜,在別的村民出面勸阻說這村子最近不太平,尤其是你們三位這樣的俊後生,很可能被血姑抓走,吸幹了精氣、要了命時,章老大便站出來,拿出無賴樣子,拍著胸脯保證村子很安全,又埋怨村裏人擋了他的財路。

待到打發走村民們,章老大才抹著汗,陪著笑問眾人:“幾位仙長,小的剛才表現得還行吧?還有什麽別的吩咐嗎?”

城陽牧秋似乎把他當做螻蟻,連掀開眼皮瞧一眼都不願意,陳向晚是個體面人,對誰都溫和有禮,銀絨瞄了一眼戚無垢,見她也沒什麽吩咐,便狐假虎威地發了話:“沒有了,你滾吧,別打擾我們休息。”

章 老大點頭哈腰地滾了。

城陽牧秋看到銀絨那副故意兇神惡煞的樣子,知道他又小心眼發作,在報白天被那人罵了的仇,可奇怪的是,明知他心裏的小九九,他卻不厭煩,反而覺得他鮮活可愛。

“銀絨,”城陽牧秋說,“我有話……”

陳向晚:“牧秋,我也有話對你說,可否借一步說話?”

這已不是第一次被他打斷了,城陽牧秋面色不愉,而銀絨注意到祖宗的臉色,立即乖覺地開溜:“你們聊,我要出去守夜了。”

其實今晚他們三個都是“誘餌”,守夜的事已全權交給戚無垢師徒,銀絨只不過借口躲出去罷了——準道侶之間說悄悄話,他一個外人還是別摻和的好。

銀絨其實早就看出來了,陳向晚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攔在自己與城陽牧秋之間,也許他心裏還是介意的吧。

遙洛挨著銀絨坐下,問:“怎麽唉聲嘆氣的?”

銀絨一手托腮,一手握著根草棍,在地上亂畫:“有點後悔過來了。”

遙洛:“害怕了?”

銀絨不置可否,繼續用草棍畫圈圈:“就覺得我挺多余的,平白給人添麻煩。”其實越跟陳向晚相處,他越覺得這人不錯。陳少主是那種溫文爾雅的大世家公子,人生得俊美高挑,修為高、修養好,又很體貼,很會照顧人,出手也大方,也不嫌棄自己是只窮酸的鄉下小妖……總之與他相處,銀絨覺得很舒服,若有可能的話,他很想與他交朋友的。

只可惜,他們之間橫亙著一個城陽衡。

畢竟陳向晚那麽喜歡城陽牧秋,倆人也許還是兩情相悅的……

無論自己如何澄清,坊間自己與城陽老祖的傳聞,總會是他心裏的一根刺吧,更何況,自己還真的跟城陽牧秋睡過,還不止一次。

遙洛卻完全沒領會其中深意,勸道:“你怎麽會是添麻煩?你明知此處有危險,還願意以身犯險,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,從前我聽長輩說妖非我族類,需小心提防,但越是相處,我越覺得人也好、妖也罷,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,哪一個種族都有好有壞,譬如你,就很講義氣,恩怨分明,知恩圖報……”

銀絨就這樣被雞同鴨講地安慰到了,有些不好意思,還有一點膨脹:“哪裏哪裏,不過我是真的恩怨分明!”

而與此同時,章老大家的茅草屋內,城陽牧秋正襟危坐,目光如炬地望著陳向晚,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:“陳少宗主,你有什麽話,便一口氣說完吧。”

陳向晚竟也不懼怕,只靜靜地望著城陽牧秋,忽而笑了:“牧秋,我知道,你永遠也不會傷害我的,無論我想做什麽。”

這一瞬間,城陽牧秋竟有些緊張,但他習慣了把‘面無表情’當做面具,仍舊面不改色地說:“你最好不要找銀絨的麻煩,你我的事,與他無關。”

陳向晚聞言愣了愣,城陽牧秋便又用洞悉一切的口吻問:“那你為何跟著他?”

“……”陳向晚嘆口氣,旋即竟是搖頭笑出聲,“原來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卑鄙之人?”

“也罷,我從前總顧念你修無情道,覺得你也是身不由己,所謂的‘鐵石心腸’,所謂的‘以己度人’……都情有可原,但你當真小看我了。”陳向晚說,“罷了,不說我,只說銀絨,你甚至從來沒把他當人,現在擺出這副深情模樣,又有什麽意思?”

城陽牧秋:“我……不把他當人?”

陳向晚:“外人都道他爬了你的床,狐媚功夫了得,可實際上,你一直讓他睡在狗窩裏吧?”

城陽牧秋語塞。

“他雖是妖狐,卻早已修出靈智,和人一般有感情,甚至是個愛憎分明,可愛鮮活的少年,”陳向晚幽幽道,“我從前覺得,喜歡一個人,必然是因為對方足夠優秀,最近卻有了新的感悟,也許喜歡一個人,並不需要對方有多強大、完美,而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自己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