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(第2/3頁)

一夜無話,第二天一早,城陽牧秋醒來時,就變了臉色——他的臥床上,沾了好多狐狸毛!

要知道,掌門仙尊對環境要求很高,不然也不會浪費法力給這麽多傀儡侍從點靈,在傀儡人偶們兢兢業業撿毛的時候,城陽老祖默默地給蘅臯居下了一道禁制。

銀絨是被禁制彈出來的。

摔出偏室的時候,他下意識想變回人,可居然連最基本的化形也做不到,最後一屁股砸在了漢白玉石階上。

很明顯,他的法力被那禁制一並壓制了。

銀絨氣得炸了毛,仰著脖子,朝著城陽牧秋臥房的方向罵罵咧咧:“……嚶嚶嚶嚶嚶嚶?!!”

可直罵到銀絨口幹舌燥,城陽老祖也沒出來搭理他一下。

銀絨試試探探地去用爪爪撓門,沒人應。

再用鼻子去拱門,又被彈了出來。

“……”銀絨不甘心,懷疑城陽牧秋也許早就起了床,不在臥房,便去其他地方尋人,然而,偌大的蘅臯居足有上百間房,找起來並不容易,更重要的是,無論哪一間房,銀絨只要準備進門,就會被無差別地彈出來。

大約是他頻頻沖禁制,終於惹煩了城陽老祖,最後,一個傀儡人偶步履僵硬地走到銀絨面前,用它那瘦骨伶仃的“手”,展出一張卷軸,上書幾個力透紙背的遒勁大字,竟是城陽牧秋的字跡:“掉毛,不得進門!”

銀絨:“…………”

銀絨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你媽的,狗男人。

掉毛怎麽了?犯哪條戒律?現在本妖連進門的資格也沒有了嗎?你到底是在報恩還是養靈寵?

要不是這些傀儡人偶太恐怖,他真想撕爛了它們的兜帽,以示抗議。

此時,城陽掌門獨自坐在案牘前,書房看起來和普通的寬敞房間差不多,卻是個用靈脈溫養出來的芥子空間,藏著浩如煙海的書簡,城陽牧秋不到弱冠之年,就失去了授業恩師,一輩子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學,大半個修真界的奇門術法也許都藏在此處,被主人倒背如流,可如今,他看的卻是一本叫做《博石志》的雜書。

此書介紹了三千世界的奇石怪玉,有些確有其物,有些卻是吹得神乎其神,但並無人見過,因而此書也被當做獵奇的志怪小說,又因其內容全是石頭、鐵礦、美玉,並無志怪小說該有的跌宕故事,流傳並不廣,城陽牧秋當年買下其孤本,只是一時興起,蓋因其記錄的一種靈玉,師尊佑慈道君曾提過,乃是自己手上清心扳指的原料。

如今又翻出來,重新讀那段描述:青丘之山,其陽多白玉,有墨玉籽料,小如鳥卵,狀若砆石,被世人所棄,卻實乃天滋地養,萬年堪得一枚……

師尊也提到過,那墨玉原本是一整塊籽料,他取了其中一半做成‘清心’扳指,另一半被收藏了起來,應該與師尊同葬了才是,不應該做成鈴鐺,被掛在一個毛都沒長齊……不,整天掉毛的小妖狐身上才是。

被嫌棄掉毛的小妖狐,此時正滿庭院亂跑,大尾巴甩得很歡,很盡興的樣子,對了,他身後還寸步不離地綴著個傀儡人偶。

原來,一刻鐘之前,銀絨實在氣不過那張“掉毛,不得進門”的大字,終究沒忍住,撲咬了那傀儡仆從的黑兜帽,竟輕易將那可怖的兜帽扯了下來,然後就露出……一個圓滾滾胖乎乎、用布袋子縫制的布偶人,唯有一雙手是用樹枝制成,所以顯得嶙峋枯瘦。

其實布偶人是很胖的,布袋身子裏大約塞的棉絮,圓鼓鼓的,那常年被兜帽遮住的五官,竟是用紐扣縫成的眼睛,毛筆畫的嘴巴,非常不嚴肅,和蘅臯居高端大氣上档次的環境十分不搭,難怪要用兜帽遮住呢。

不過,得知了這個秘密,銀絨倒是不怕了。

甚至感覺氣氛一下子從陰間又回到了仙境。

變不回人類,也沒影響銀絨的好心情,他甩著毛絨絨的大尾巴,嘴裏叼著黑兜帽,上躥下跳地逗布偶傀儡,直到闖入一片花海。

眼前的景色也太美了,綴滿粉白瓊花的枝頭,無風自動地飄下落英,碧綠的草地,絳紫的藤蔓,靈泉裏雪白的冰蓮……入目皆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絢爛色彩。

銀絨還不知道這是城陽老祖寶貝的藥田,更不知這藥田裏隨便一株聚靈藤,白蠱蓮,天珠草,或者靈樞碧蘭,都價值萬金,甚至萬顆上品靈石也未必求得到,因為這些嬌養的靈植,可遇不可求,有價無市。

銀絨是個不識貨的鄉下小妖,正因為無法變回人而無聊,看到這麽漂亮的花田,就忍不住想跳進去打個滾兒,於是扔了嘴裏的黑兜帽,抖抖毛,有聲地吐著舌頭,興高采烈地撲進了花田。

那跟了銀絨一路的傀儡布偶人,終於撿回了自己的兜帽,也不在意兜帽上多了幾個尖尖的牙印兒,手忙腳亂地穿好,就忙不叠地落荒而逃,一副巴不得趕緊離那拆家狐狸遠點兒的架勢,完全沒顧得上阻止銀絨拆藥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