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5章 劉家飯菜頗香

晚間,謝絕無數宴請,王淵留在院內吃飯。

金罍、田秋也是一樣,上午熱鬧半天,下午又跟前來拜會的士子交流,整個人都已經煩得快不行,哪還有閑心跑去跟人赴宴?

房主得知他們晚上不出門,立即讓廚子準備豐盛晚餐,還把跟王淵一起赴考的貴州諸生都請來。

越榛、羅江、張赟三人挨坐著,他們都是這次的副榜貢生。特別是越榛,貴州副榜第一,如果正榜當中有誰被查出作弊,又或者犯事被剝奪功名,他立即就能扶正當舉人!

正統朝以前,副榜貢生又稱副榜舉人,可以去京城參加會試,但不能參加殿試,考中副榜進士也可以去做官。

歷史上,因為舉人越來越多,嘉靖皇帝後來做了改革。副榜貢生不能再參加會試,可以選擇去國子監讀書,也可以等著分配末流佐官,擁有直接報考下次鄉試的資格(上一章資料有誤,已經改正)。

也即是說,正德朝的副榜貢生,明年還是能進京赴考的,不過沒有機會見到皇帝,考得再好也比不上三榜進士。

這是個很糾結的選擇。

越榛問道:“明年參加會試否?”

副榜貢生一旦參加會試,此生便與正經舉人、正經進士無緣。考得再好,也只能當末流佐官,基本就是縣丞、主簿、典史、教諭這類職務,這輩子能做知縣屬於祖墳冒青煙。

“當然要去會試。”張赟已經認命,家裏沒錢供他瞎折騰,能當上一縣典史就已知足。

張赟必須抓住這個機會,畢竟副榜貢生也不好考,跟舉人名額成正比。貴州今年只有四個副榜貢生,下次再考鄉試有可能連副榜都不能進。

越榛又問羅江:“孔殷兄呢?”

羅江笑道:“我去國子監讀書,三年之後再考,還考不中就繼續考!”

歷史上,羅江三年之後學業大進,以監生身份中舉,次年又高中進士,並且還考了個全國第三十名。

“我跟孔殷兄一樣,也去國子監讀書。”越榛笑道。

越榛和羅江都是不信邪的,跟鄉試死磕上了。反正他們家裏有錢,就算考個一二十年,也要考上正正經經的進士,仕途起點就相當於張赟的奮鬥終點。

酒過三巡,房主讓仆人端來文房四寶,恭敬道:“諸位相公能寓居寒舍,實乃鄙人三生有幸,還請不吝墨寶,以勵後來士子。”

金罍今天心情大好,也不推辭,提筆就寫下一首詩。而且是草書,筆走龍蛇,這字兒就不是王淵能比的。

“我不會作詩。”王淵道。

房主躬身賠笑:“王相公說笑了,貴州士子早已傳出,王相公乃貴州神童。就在今日,《竹石》、《論詩》和《臨江仙》已經傳遍昆明城。”

王淵解釋道:“我跟授業恩師有過約定,詩詞乃小道,今後不會再碰。”

“原來如此,”房主以為他在推脫,只能說道,“那請王相公隨便寫兩句。”

“那我就寫兩句。”王淵笑著提筆。

等王淵把字兒寫完,房主哭笑不得。他姓劉,王淵寫的內容是:“劉家飯菜頗香,諸生可以一試。”

金罍掃了一眼,不由發笑。

一來王淵寫出的內容不著四六,二來王淵的書法也讓金罍鄙夷——王淵現在只練過歐體楷書、趙體行書和台閣體。歐體用來打基礎,趙體考試擬草稿,台閣體當然是寫正式答卷。

王淵把台閣體練得有模有樣,但不適合用來留墨寶,這次寫字兒用的是趙孟頫行書。只能說,不難看。

房主很會做人,便是那些落第士子,他也跑去逐一求墨寶。

就連李應都寫字兒了,內容為:“王二郎所言極是,劉家飯菜確實頗香。”

房主已經無力吐槽:老子又不是開酒樓的!

墨寶不能白留,房主還送來潤筆費,都是封好的銀子。

等王淵回房拆開,發現竟有十兩之多。等於他在這裏白住一個月,還能賺回來幾兩,不過其他士子的潤筆費肯定更少。

房主也不吃虧,解元留下的墨寶,轉手一賣都有得賺。當然,今科解元具有時效性,越早出手就賣得越貴,到明年估計就沒人買了,除非王淵再次高中進士。

這房主是要做長久生意,多半會將墨寶裱起來。

金罍醉醺醺回到自己客房,對書童說:“你去打聽一下,那個王淵被譽為神童,究竟在貴州寫過什麽詩詞。”

書童立即抄起紙筆,跑到鄒木房中打聽。

至於為啥找鄒木,因為鄒舉人最好說話,跟誰交流都沒有架子。

片刻之後,金罍對著三首詩詞,仔細品味良久,慨嘆道:“果真神童,吾自愧不如也。《竹石》風骨自現,《論詩》豪氣縱橫,《臨江仙》更是不輸宋詞。這首《臨江仙》寫得太妙了,若是不知情者,還以為出自大儒名士之手,他小小年紀怎能做得出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