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“……他待你好嗎?”……

衛辭去送了戚雲回家,沈謙之便一人走去孟妱間壁的廂房。

房中炭火倒是備著,他緩緩將外衣從右臂處脫下來了,搭在了一旁的木架上。輕挽起袖子,起身去裏間用清水將傷處洗了洗。

“官爺。”門外響起了小廝的聲音,沈謙之才想起來他方才讓人去備了藥。

“進來。”他低聲說了一句,見那小廝走進來,他又道:“把水倒了。”

小廝連連躬身點頭應是,將托盤放在一旁的桌上,便忙忙的走入裏間,瞧見一盆血色的水,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,將水盆端起快步朝屋外走去了。

沈謙之起身走向外間,坐在了桌旁,他擡手上了半天的藥,卻不大容易。

那刀傷在他右臂後側,他連瞧起來都不大方便,不一會兒,胸前已起伏著喘起了氣。

須臾,門前又響起了叩門的聲音。

沈謙之皺了皺眉頭,直起了身幾步走去門前,面上有幾分不耐,待拉開門瞧見門首站著的人時,身形僵住了片刻,他低聲道:“……你怎的來了?”

他擡著的右臂還不曾放下去,孟妱一擡眼便瞧見了那道傷口,黛眉微微蹙起,她啟齒問道:“需要我幫忙麽?”

雖是如此說,但她人已朝房內走入,沈謙之忙側了側身子,將房門合上了。

孟妱見桌上擺著幾塊浸著血色的紗布,終於什麽也沒說,在桌旁坐了下來,沈謙之只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後,亦是一句話沒說。

沈謙之隨著坐了下來,猶豫了一瞬,才將右臂擡了起來,擱在了桌上。

“這個……是要塗在這裏麽?”孟妱從未做過這樣的事,光是瞥見那傷口,已讓她心內起了不適。她手中拿著小瓷瓶一時竟不知要如何下手,不禁懷疑她或許不該來的,可思及他身上的傷亦是為了救她與兄長,便忍不住想來瞧瞧。

沈謙之重重點了點頭,沉聲道:“嗯。”

這藥似是塗了漫長的時間一般,沈謙之總是一聲不吭,可她瞧著這傷口卻又不像是不會疼的樣子,行動起來便更加不知所措了。

孟妱只是注視著他的傷處,而沈謙之的視線卻從未從孟妱身上移開過,見她塗好了藥,替他整理著衣衫,他還是問了一句:“……他待你好嗎?”

孟妱松開了他的衣角,怔了一瞬,方反應過來沈謙之口中的“他”是戚雲。

她雖不知沈謙之為何有這般誤會,但思慮了一瞬,還是低聲應了一句:“是好的。”

她的回答,本該是他想要聽到的。可真正親耳從她口中聽到這話時,卻覺著心內有種莫名的刺痛,手臂上的傷所帶來的痛感與此相較,全然不及。

沈謙之心間一緊,他伸手將袖子斂起,穩了穩聲線,頷首道:“多謝。”

“今日應是我多謝大人相救。”孟妱起身低低的回了一句,便向外走去了。沈謙之忙起身跟著,直至看著她的房門緊緊合上,他才頓住了腳步。

緩緩往後退了幾步,他將身子倚靠在了廊上的憑欄處,漆黑的墨眸定定的凝視著房門。

他心內分明已知曉現下是如何情形,但仍是忍不住想要守著她。

這樣奢侈的念頭,這樣貪婪的欲望,似乎總是不肯饒過他。

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擡起右臂瞧了瞧,手不禁輕撫在其上。

“大人,”少時,衛辭回來了,“屬下已將戚大人送回府上去了。”

“大人受傷了?!”眸光瞥見沈謙之挽起的袖口,忙上前問道。

沈謙之從容的將衣袖撫平,站直了身子,避開了他的話,只問道:“那個邑國女子呢?”

衛辭皺了皺眉,回道:“屬下帶人去之時,那女人已經逃掉了。”

沈謙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,同衛辭說道:“你且在此等著,我現下寫一封信,即刻發往京都去。”

衛辭一臉茫然怔了許久,卻也不敢多問,忙跟著沈謙之走了進去,見他坐在桌旁艱難擡筆,不禁說道:“郡主不是在隔壁麽?請她來替大人寫罷。”

沈謙之手中的筆頓了頓,半晌,沉聲道:“不必了。”

她會願意深夜替戚雲寫呈文,卻不見得也願意為他寫。

瞧著沈謙之發顫的指尖,衛辭不由得上前捉住了他的筆,說道:“幹脆讓我來寫!”

沈謙之倏然嗤笑了一聲,索性松開了筆,將手攤在了桌上,笑道:“行,你來。”

衛辭眼睛眨巴了幾下,覺著喉間有些發幹,咽了咽喉,硬著頭皮將筆握住了。

半晌後,他驀然將筆放回了桌上,低聲道:“還是……還是主子您,自己來罷。”

沈謙之笑了笑,復拾起了筆。

*

翌日,辰時。

沈謙之梳洗畢,便讓衛辭進來與他更了衣,出門前,衛辭又將一件厚實的大氅批在了他的身上。

甫一出客棧大門,便見戚雲在路對面的馬車旁站著,目光向上望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