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“你別哭了……”

孟妱思緒飄忽了一陣子,忽而覺得方才那男人瞧著很是眼熟,倒像是……在肅毅伯府見過。

“妹妹,怎麽了?”孟珒瞧見孟妱臉色不對,忙上前將她扶住。

孟妱只覺腦中一片混亂,些許回憶的碎片自她眼前閃過,她對沈謙之道:“我哥哥已經來了,多謝沈大人。”

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,他即便想再待著,也待不住了。況且當下的形景,她怕是不想見他的。

沈謙之的手微微蜷了蜷,還是轉身離開了。

孟珒帶人守在了門外,孟妱便靜靜坐在李韻榻旁,等著她醒來。有些事,她想問個清楚。

良久,落日西沉,李韻才緩緩醒了過來,見孟妱坐在榻旁,她便將身子轉向裏側,默不作聲。

“今日你與……”

“是被人下了藥罷?”孟妱說這話時,聲音中有幾分微不可察的顫抖。

聞言,李韻一動未動,仍是靜默著。

“下藥之人,是肅毅伯?”孟妱緩緩吸了一口氣,輕聲繼續道。

這時,李韻眉頭蹙起,躺在榻上用胳膊捂住了雙耳。

“你,也是知道的罷。”孟妱終究還是說了出來,如今想來,三年前的那一日,一切都過於巧合。平日都是她去肅毅伯府纏著李縈,可那日卻是李縈專程讓婢女來王府請了她,替她裝扮成她的模樣。

哄她先去芝齋茶樓等她。

李縈似乎清楚的知道這一切,正如今日一般。

“我不知道!我不知道……我如何知道?我如何知道他今日也會這般對我。”李韻忽而坐起身子哭著說道。

三年前,爹爹見表兄勢起,便有意將長姐嫁入沈府。奈何他親自上門說親,都未能得舅媽的一個準話。

那時,她還覺著爹爹的想法甚是周全,他也是為了長姐好,為了沈家好。

正巧她瞧見姐姐收到了表兄的信箋,沒人比她更了解長姐是什麽樣的人,孤傲冷情,一心只要嫁她真正傾慕之人,斷不肯聽爹爹的擺布,唯有折了她的翅膀,她才可能會乖乖聽話。

是以,她才將表兄與姐姐相約的地方,以及……下藥的法子,都告訴了爹爹。

可她萬萬沒有想到,這事,有朝一日也會輪到她的身上。

李韻這才發現,所謂虎毒不食子,或許都是假的,她們只是爹爹握在手中的工具罷了。

放聲痛哭了半晌,她伸手抱住孟妱,惶恐道:“懷儀姐姐,我錯了……我不該那樣對姐姐……怎麽辦?我如今可怎麽辦?”

李韻從未經過這事,整個人慌亂不已,便將所有事都與孟妱說了。

她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,可唯一不知道的是,那日李縈被擄時,去了茶樓的人是孟妱。

“你敢去京兆府麽?”孟妱默了半晌,將李韻的身子扶起,使她看著自己。

向京兆府去遞上訴狀,狀告肅毅伯坑害子女。

看著李韻閃爍的眼神,孟妱自己也漸漸沒了底氣。古往今來,只有父母狀告子女不孝,從未有過子女狀告父母的先例。且不說京兆府能否給李韻這個公允,這期間城中人的閑談議論,恐怕都是李韻承受不來的。

捫心自問,她自己又能承受得來麽?

“我敢!”

“……可是我不能。”李韻微微搖了搖頭,她活了這麽大,為的便是能尋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,讓自己的後半生有依有靠。若她如此做了,一個敢告狀父母的不孝女子,別說再嫁入別家,怕是活下去都難了。

母親雖是疼她的,可她若真做了此事,還能容得下她麽?

“懷儀姐姐……我不能……我不能啊。”李韻將頭埋在孟妱懷中,縱聲哭了出來。

過了許久,李韻才緩緩擡起頭來,對孟妱說道:“我想去沈府瞧瞧姐姐。”

孟妱頓了頓,神色黯淡下來,“如今我已非沈府的人,便讓哥哥送你去罷。”

*

李韻去了一趟沈府,天色將黑下來時,她回了肅毅伯府。

破天荒的,李毅和沈氏都在大門前等著她,沈氏見她回來了,眼眶登時紅了起來,忙上前接住她:“韻兒。”

想問一句,沒事罷?到底又問不出口。

李韻滿腔的委屈在看見沈氏如此時,也都轉為了憤怒,想必母親也是知道了。她皺著眉嫌惡的將母親的手剝開,只死死盯著站在一旁的李毅。

李毅穿著一身常服,眼神只回避了一瞬,便道:“你好生歇著罷,不日,將軍府的婚帖就該來了。”

李韻不禁愕然,此時,他竟還滿心只想著這事,她冷笑了一聲,將目光緩緩收回。

他怎會在乎自己恨不恨他呢?他只在乎能不能自此搭上昭武將軍府罷。

李韻沒有回話,只淡漠著走回了屋內。

“韻兒,你且開開門,讓娘瞧瞧你,可有受了傷?”

沈氏在門前喚了許久,李韻終是開口讓她離開了,心內卻也怨不起來了。母親是疼她的,可母親實在懦弱,她滿心只有如何討好爹爹,如何能撫養好姨娘的兒子,又怎會為了她與父親決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