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不是李縈。

在成婚前,王府已有專門的嬤嬤前來教過她,況又有那次的經歷,她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麽。

孟妱耳垂燙紅,朱唇鮮艷欲滴,只覺周身溫度驟升,心內一顫,她如鶯啼般低聲道:“大人……我是懷儀。”

上回,她身上穿著李縈的衣裳。可這次,她想讓他知道,她是孟妱,不是李縈。

沈謙之怔了一瞬,心內閃過一絲訝異,卻還是耐心認真的回道:“我知道。”

就在他有所動作時,孟妱倏然緊閉上了眼,上次的疼……她還記得。平日溫潤儒雅的沈大人,好似變了個人一般,極盡索求又莽撞無度。

纖長的眼睫在銀色月光下若隱若現,她黛眉輕蹙的模樣,將沈謙之的神思亦拉回了那日。

事後,他的回憶雖已有些模糊,可當時她雙頰上掛著的淚珠,足以證明,他定是沒教她好受。

或許,他原就是那般惡劣之人。

撐在孟妱身側的雙手漸漸握起,指骨發白,她緩緩睜開了眼,杏眸正好對上眼前晦暗不明的墨眸,她不由低聲問道:“大人……?”

沈謙之終是翻身躺回了榻上,長舒了一口氣,雙指緩緩揉著眉心。

孟妱也跟著悄悄緩了一口氣,雖覺有一絲放松下來,卻仍沒遮過心底掠過的一瞬失落。

她清楚的知道,要忘記一個深愛之人,有多麽難。而如今,李縈已經不在了,他們之間只消再多一些時間,便好。

“大人,我有些倦了,不如,我們先睡罷。”她悄悄理好衣衫,先出言緩解道。

“嗯。”

他沉沉的回了一句。

*

十一月二十一日,壽安宮。

孟妱坐在紫玉珊瑚屏榻旁的案幾前,靜默的抄寫著經文。

“姑姑瞧瞧,能不能作數?”工工整整的謄寫完一頁,孟妱端起給一旁的掌事秦姑姑看。

秦姑姑俯身往近湊了湊,笑道:“郡主的字,是越發進益了,竟頗有幾分男兒氣概。”

“是麽?來哀家也瞧瞧。”太後一聽,眉眼間笑開了,秦嬤嬤忙雙手托著,將紙呈了過去。

太後看過,連連頷首,“是不錯,”她將宣紙放在了一旁的小幾上,轉問道:“沈母可還好?”

孟妱起身行禮道:“多謝娘娘掛心,母親身子康健。”

“那你呢?沈謙之近日待你如何?”太後的臉色漸漸變了,慈愛的面龐上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愁慮。這才是她今日真正想問的,雖說上回皇帝已允了沈謙之的和離之求,可今日見這丫頭,卻不像知道此事的模樣兒。

她猶記得,三年前,就在此處。

孟妱跪於殿中,頭一次用郡主的身份,求她去向皇帝說情,此生唯這一次,求皇帝賜婚她與承英殿大學士沈謙之。

她只當是他們已情投意合,只是那沈謙之抹不開面兒來求婚事罷了。

可成婚當日,她便覺出不對,即便到後來,每次歡喜之人,總是這一個。

太後不由輕嘆了一聲,這丫頭倒真和她爹一般,一樣的情種!

見太後問了話,一旁的秦姑姑揮了揮手,將眾人屏退,跟著合上了門。

孟妱登時小臉兒紅到耳根,捏著手指,回道:“夫君……近日待懷儀甚好。”

“他沒與你提——”話說到一半,太後又將剩下的那一半咽回去了,心內冷笑了一聲,沈謙之這小子,是愈發大膽了,竟敢在皇帝跟前出爾反爾。

不過,她到底是高興的。這丫頭的心一味的在他身上,若真要和離,她又該如何承受?

“哀家是說,你們也成婚三年了,是該要個孩子了。皇帝也真是不像話,待哀家與他說說,日後少將沈謙之往外派去了。”太後轉了話,笑著說道。

孟妱忙跪地垂眸回道:“懷儀惶恐,陛下日理萬機,原不該為這些小事思慮的。”

太後聞言,緩緩的笑開了,“你怕什麽,他且疼你著呢。”

話音方落,便聽見秦姑姑在門外稟道:“回太後娘娘,溫貴妃來請安了。”

太後擡了擡手,示意孟妱起身,緩緩道:“讓她進來罷。”

少時,一位身著湘紅色遍地金妝花對襟長裙的婦人款款步入殿內,鬢間插著金鑲玉鳳凰展翅步搖,方一走近,便笑道:“母後又疼誰呢?也該疼疼臣妾才是。”

說罷,她緩緩拜了下去。

太後一面擡手命秦姑姑給她賜座,一面接著道:“只是你耳尖,有什麽好的,也不能落下你去。”

孟妱進宮中的次數比不上那些真正的皇親,見這位溫貴妃的次數也少之又少,卻還是認得的,只因她是溫承奕的姑母、二皇子的生母。

“見過貴妃娘娘。”孟妱起身行禮道。

溫貴妃忙示意她起身,道:“臣妾只當是有何事逗的您這般歡喜,原是懷儀郡主在這兒。”

“也是她的一片孝心,今日特地入宮來瞧瞧哀家。”太後這廂說著,一宮女端進一碗紫參野雞湯來,秦姑姑接過正要與太後喂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