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(第2/3頁)
樹下安坐的白衣人陡然張開了眼睛。
他眸色如墨,眉頭微顰,緩緩擡手,輕輕捏了捏眉心。
下一瞬,他的動作忽然頓住。
烏眸轉為金色,徐徐揮袖,一張圖卷緩緩呈現。
不過是捏了個眉心的功夫,下界已經過去數月。
神君走後,魔主暫時駁回了楚棲準備這幾日就攻上天界的想法,理由是楚棲如今的實戰能力過少,還不能夠打贏明澹。
楚棲什麽都沒有回答,便重新回到住處,披著神君留下的衣服耐心修煉。
他一向不管做什麽都能一心一意,執著的模樣總能讓人品出幾分病態,神君的離開不光沒有讓他變得消極,他反而記住了對方那句‘別做傻事’的囑咐,不再輕易發怒,不再隨便挑釁,修煉的時候,也比之前更加認真。
他是真的可以做到心無雜念的人。
楚棲十分認真地修煉了一段時間,沒事兒就帶著陰陽怪器去與魔域的大能交手,贏了得意洋洋,輸了哼哼唧唧,看上去跟以前沒什麽區別。
神君暗嘲,看來自己在他心中也不過如此。
直到他發現楚棲每天回去都會看上好大一會兒的天,清澈的眼神裏隱隱帶著幾分向往與懷念,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與難過。
金眸微暗。
楚棲修煉了個把月,忽然在某一天晚上做了個夢,夢到神君說想家了。一覺醒來,他默默把床頭擺著的神君的衣物擁在了懷裏,他閉著眼睛,長睫毛微不可察地濕潤了。
楚棲是真的很少哭的,哪怕失去了母親,失去了師父,他也沒有哭。可不哭,就真的代表他沒有心,不難過了麽?
白衣人緩緩站了起來。
他腳下的雲層忽然自覺地擺成了柔軟的階梯,任由他踩著,徐徐行下。
小東西無知無覺地成為了害死他的罪魁禍首,但小東西什麽都不知道啊,他有什麽錯呢?
瞧他,還因為想他哭鼻子呢。
楚棲很快從衣服裏面擡起頭,他垂著烏黑的睫毛,把衣服折起來放進乾坤袋,然後下床走了出去。
他前去辭別了魔主,告訴他:“師父想家了,我要帶他回家。”
魔主神情復雜。
楚棲身上有一種很離奇的特質,初見的時候可能會因為他的惡毒與陰狠想要欺負他,但相處久了,就會被他身上那一股純粹的天真吸引,甚至會覺得他殘忍的時候,也是可愛的,當然前提是被殘忍對待的人不是自己。
……一定是天道給他下了降頭。
魔主板了板臉,道:“你一個人,可以麽?讓幺索陪你?”
“不。”楚棲說:“師父陪我。”
“你師父只剩一件衣服了。”
楚棲的眼神頓時變得直勾勾的,隱約滲著些森森鬼氣:“師父,會在破世天居,看著我的。”
“……”令人心疼的小家夥。
很難開口告訴他你師父其實就是死了,什麽破世天居,那不過是騙三歲小孩的鬼話。
可楚棲跟他相比起來,說是三歲小孩也沒區別了。
魔主揮了揮手,放他離開。楚棲頭也不回地走了,一直到了出口處,才有烏凡匆匆騎著妖獸跑來送給了他一個小包裹:“喏,二公子給你準備的,一些吃的,還有一些逃跑的符箓,比你自己畫的要好點,免得你又惹到了什麽不該惹的人,跑不掉。”
楚棲接了過來,道:“謝謝。”
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被他記住了人情,總歸謝人的時候沒聽出來他真有多感激。
“真行……”沒心沒肺的東西。
神君一邊往下,一邊暗想,這些人都不懂他的小東西,固然他看上去沒心沒肺,可其實好壞皆是記在心裏的,他心中有一杆秤,你只要往上面放了東西,只要有機會,他定是會還的。
他的小東西出了魔域,一路朝神殿而去,路過曾經囚禁神君的那個小鎮子,他停下來住了一日,要的還是那個房間。
小二很不好意思地告訴他:“那位房間已經有客人提前訂了。”
楚棲語氣淡淡:“把他趕走,讓我住。”
“這,恐怕不好吧?”
楚棲反手震碎了一把椅子,望著小二僵硬的臉,定定道:“把他找過來,我來會會。”
神君想,沒有直接弄出人命,是個有長進的好孩子。
然後楚棲在一眾驚恐的視線裏,堂而皇之地住進了那間房裏。
下午,提前訂好房間的客人前來與他對峙,雙方相對,那房客黑著臉問:“你先,還是我先?”
楚棲禮貌地說:“你先。”
神君露出了寬慰的笑容,小東西還懂得禮讓了,有訴求本就該這樣商量著來才是。
房客口若懸河,講了一堆什麽叫先來後到。
楚棲沒吭聲。
房客問他:“你有什麽好說的?”
“輪到我了?”
“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