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

楚棲在睡眠中,身體會自覺地吸收空氣中的靈力,以往空氣中靈力稀薄,很難看得到,但此刻結界中洶湧著剛從神君丹田傾瀉而出的浩瀚靈力,就變得肉眼可見了。

神君望著這一幕,心臟又發出了撕扯般的疼。

他活了太久,談情還是頭一遭,未想就遇到了一個冤家。

你掏心掏肺,他毫不在意。

楚棲方才說的那些話真的是在氣他麽?怎麽想,怎麽都像心裏話。

他根本不在乎,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,哪怕是師父。

他想,小畜生終究是小畜生。

想罷,又覺得過於言重。又想,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,惹他如此偏激。

歸根結底,楚棲不信他,也不信自己也有過風光無兩的曾經,他生存的經歷與腦海中的記憶這樣告訴他,幸運不屬於他。

哪怕他說會為他續命,他也毫不在意。

因為,他根本不信,師父會跟他到永遠。

他能抓住的只有當下。

其實仔細想想,在此之前,楚棲的表現就已經很不對勁了,他們已經起過一次沖突,楚棲說過只在乎‘楚棲’,只在乎當下,可他一心想著,如果楚棲真的是漾月,事情必定要盡快解決,自以為已經將他說服。

可對於只有十幾年記憶的楚棲來說,漾月的事情真的重要麽?

他想的長長遠遠的未來,對於生存艱苦、朝不保夕的楚棲來講,真的存在麽?

午夜寂靜的室內,緩緩泄出一聲長長的嘆息,神君動了動,忽然望向自己的手腕——

楚棲隱去了鎖鏈,但那靈力卻依舊在他手上纏著,隨時會再次化虛為實。

倒是沒想到,他本事這樣的大。

神君半掙紮著坐起來,拉過被子搭在了少年身上。

或許是因為他已經完全地將神君鎖在了身邊,楚棲這一覺睡的十分香甜。他喜歡這樣的感覺,安全感只有自己給的才叫真的安全,哪怕是神君給的,也總有收回去的那一天。

他睜開眼睛,神君依舊在身邊躺著。因為受了傷,氣色看上去不太好,但就算是這樣,那張臉還是讓人著迷的俊逸,楚棲湊過去,在他臉上親了親。

神君一動不動。

他受了傷,靈穴被刺,這會兒只怕如凡人一般脆弱,會睡的這麽沉也是情理之中。

楚棲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,洗漱之後重新來到床榻前。

當初在神殿之中,一切都有師父在,他什麽都不用操心,但現在師父受了傷,他必須要好好保護兩個人,師父受傷的事情也不能讓別人知道。

不能泄露師父受傷的事情,但如今師父這個樣子,也必然是不能見人的,楚棲思索片刻,使用障眼法,變幻成師父的樣子,從屋內離開,然後一去不回。

他的天賦極高,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施展障眼法,神君只怕都要相信剛剛出去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了。

“你在做什麽。”

楚棲回頭,神君已經自床上坐了起來,目光平靜:“又在搞什麽花樣。”

見他願意跟自己說話,楚棲的眼睛立刻亮了亮,他跳起來快步來到師父面前,對方卻忽然擡掌,語氣無力:“就站在那裏說。”

楚棲心頭躍起一簇小火苗,考慮到自己昨天的確對師父造成了傷害,他乖順地停了下來,道:“我知道你不信,但你說的話,我真的聽進去了。”

“所以呢?”

“所以。”楚棲負手,正色道:“如果是師父說的都是真的,我真的是漾月轉世,那麽師父一旦與我分開,必定會有人伺機接近我,我只要做出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樣子,他一定會現身。”

“如果他不現身呢?”

“那就說明我不是漾月唄。”楚棲理所當然地道:“那我不讓你管漾月的事情就是做對了。”

“你憑什麽這麽確定?”

“你想啊。”楚棲在他面前來回踱步,他揚著下巴,一本正經地分析,像個教書的老學究,娓娓道來:“這世界上誰最想找到漾月?當然是師父你了。那麽,如果有人害了漾月,最怕被誰知道呢?當然也是師父你了。假設我是漾月的可能成立,那麽你就有兩個動機查出幕後真兇,不光是為了漾月,也是為了我,這種情況下,兇手能不著急麽?”

神君輕輕抿住了唇,眼神逐漸變得復雜:“你之前,是怕我走了之後,有人對你下手?所以……”

“當然不是了。”楚棲偏頭,道:“我只是想留下你。雖然我更偏向於自己不可能是他,但既然師父提出了這個危險的可能,那麽在這個可能被徹底排除之前,我就要盡可能的提防警惕,這樣我才能活的安穩。”

他才十七歲。

神君緩緩垂下了睫毛,道:“你有幾分把握?”

“沒有把握。”楚棲坦然,道:“但如果我被殺,師父就自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