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四季蒸點

周崇的冊封禮並不盛大,還不如皇宮一個宴會。

收拾完了一切,周崇帶著嚴伯與嚴舟,坐到了馬車上,前往封地。

身後跟著七八十人,還有一眼望不到頭的好些箱子,都是文帝的賞賜。

文樂站在轎子外頭,拿扇子遮住那越來越熱烈的日頭。他眼睛被曬得睜不開,擦幹凈額頭的汗水,說道:“許弋江護送你們,應當算得上安全,路上別停留,到了給我傳個信。”

周崇坐在馬車裏也熱得很,笑著說:“跟傅驍玉跟久了,你說話也嘮叨起來。”

“少來這套。”文樂白了他一眼,看了看嚴舟,說道,“小嚴總管,勞煩你多上心。”

得到了嚴舟的應允,文樂才放下心,將扇子收了往懷裏一揣,喊道:“走吧。”

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去了,文樂站在城門處,看著最後一個人影也瞧不見了才離去。

馬車搖搖晃晃,周崇一手拿著書,一手攬著嚴舟的腰。

經過之前的事情,嚴舟覺得周崇好像比往常更加黏他。像以前,作為伺候的人,周崇總是習慣找他在哪兒,在做什麽。到了休沐的時候,周崇都會想盡辦法讓太監宮女們不去打擾嚴舟,生怕人家覺得自己煩了。

如今,周崇是最後這點臉面都不要了,恨不得嚴舟出恭都跟著。

嚴舟做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太監,本就對那處極為不喜,不能像正常男人那般站著如廁。這般丟人的事情,更是能躲則躲,可偏偏自己心悅的人黏糊得緊,一次兩次的,嚴舟就有些說不出的煩躁。

厭惡自身,又想用這殘破的身子去愛慕心愛之人,總歸是心裏糾結得很,連帶著幾日都沒吃好睡好,瘦了一大圈。

到了晚上,車馬停在路邊預備著休息。

嚴伯送上了四季蒸點,就快速離去。

兩碗水下肚,嚴舟皺著眉瞧了下周崇,說道:“殿下,奴才......奴才出去一趟。”

周崇頭都沒擡,翻著書頁問:“去哪兒?”

等了一陣沒等到嚴舟的回答,周崇擡眸看他,說:“出恭?”

嚴舟耳朵微紅,點了點頭。

周崇放下書,掀開馬車的簾子,與他一同下了馬車。

夜晚已經悄然來臨,外頭黑漆漆的,只有車馬前頭留著火。

周崇拉著嚴舟的手往僻靜的地方走,嚴舟想推脫,卻被那熱乎乎的手握得沒力氣,只能埋著頭跟在身後。

“就這兒吧,怎麽這幅表情?”

嚴舟苦笑著抿了抿唇,說:“殿下,奴才如今身體殘缺,怕汙了殿下的眼睛,您、您別看行嗎?”

周崇看著他,過了片刻後,扭頭往前走了幾步。

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,不知道周崇如何,反正嚴舟是耳朵都紅透了。

月色被烏雲遮蓋得嚴嚴實實,兩人往馬車走去。

夏季悶熱,簾子被掀開通風,祛除蚊蟲的荷包掛在馬車內,馨香味道十分好聞。

周崇坐在厚實的地毯上,看著嚴舟說:“把褲子脫了吧。”

嚴舟一怔,說:“殿下?”

“我想看看。”

自從那日過後,周崇再沒與嚴舟提過這事情。那一刀割的是嚴舟的自尊,卻仿佛在兩人心裏都留下了一道疤。

嚴舟將褲子脫了,跪坐在墊子上,頭低低地垂著。

“把頭擡起來。”

嚴舟手指抖了一下,緩緩將頭擡了起來,看向周崇。

周崇長高不少,如今已與嚴舟差不多高了。就是常年不曬太陽,皮膚有一些病態的蒼白。他並不如傅驍玉那般五官精致,眉眼總有些向下耷拉,平白看著陰狠。小的時候文帝就瞧他這副模樣不喜,因為他沒能遺傳到武帝那張揚無比的長相。

嚴舟卻覺得他生得很好,不說話時特別威嚴,只要被逗樂,那眼睛就會像月牙一樣彎起來,誰看了都想與他親近幾分。

“你與嚴伯怎麽商量的,與我說說。”

嚴舟抿著唇不講話,搖搖頭。

周崇坐在他面前,眼睛瞧著那處,說道:“若我是嚴伯,一定先央著你離開,我雖然羽翼未豐,卻也有不少助力,嚴伯是因著武帝的恩情護著我,你與我之於他,是幹兒子與恩人之子的關系,他必然不會願意你留在宮中。你未凈身,出了宮有一萬條康莊大道供你挑選,沒必要在宮裏把腦袋掛在腰上伺候別人。

“只是他沒想到,你與我心意相通,你寧願凈身不給我留下半點把柄,也不願意出宮。他沒辦法,只能替你凈身,讓你和他一樣,去那鬼門關前頭走上一遭。若是成了,權當我多個伺候的人,若是不成,你也入了地府,古華軒死了個太監罷了,一把火燒了幹凈,什麽證據都沒有。

“我說得可對?”

嚴舟咬緊了牙,周崇的目光像是箭羽一樣,射得他直不起腰,忍不住用手擋住那處,不讓他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