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栗子粥

深夜,趕在宮鑰下的最後一刻出了宮。

怕傅驍玉坐了一天馬車不舒服,文樂叫了思竹,請了家裏最大最軟的那個轎子過來,傅驍玉笑眯眯地坐了上去,在上頭晃悠著差點睡著。

站在鎮國府外,傅驍玉掃著牌匾上鍍了金的三個字,突然有了一種倦鳥歸巢的安心。

文樂等困了,趴在一桌珍饈佳肴前面打呼。

傅驍玉把他推醒,拿著那金光閃閃的聖旨,說道:“少將軍文樂接旨。”

文樂發怔,讓思竹拉了一把才回過神,掀開衣擺乖乖跪下。

文樂十五六的年紀,聽過不少的聖旨。打從娘胎起,他就在自己娘親的肚子裏,聽了去往邊關守城的聖旨。

而後又聽了回金林的聖旨。

那個聖旨來得十分巧,正好是文樂十二生辰。

祖君親自給他做了長壽面,又鹹又辣,他吃得直嗆鼻子,還被逼著把湯喝幹凈。

哥哥文鉞帶他去城外玩了一圈,抓了兩只狐狸。

前朝舊事,各種紛紜由不得他一個小孩兒去說。

新官上任三把火,文帝在位第一天,下的聖旨就是升了鎮國將軍的爵位,念及邊城民風粗俗,環境惡劣,要年僅十二的少將軍文樂回金林。

文樂十二年都沒聽說過金林的事兒,整個人都傻了。

他不願意回去,也不樂意回去,哪怕那兒有他想了好久的老夫人和紫琳姐姐。

祖君在戰場上廝殺,年紀大了反而心軟,愁得不行。

文鉞則是完完全全繼承了祖君年輕時的戾氣,拉著文樂就是一頓錘,屁股都給他錘腫了,才說:“金林必須回。”

文樂掛著大鼻涕,抽抽噎噎地還不肯,小少爺似的嘟囔著說:“我走了,誰保護洛桑呀?誰保護思竹呀?咱們邊關那麽大、那麽寬呢,這點兵哪兒夠守呀?”

文鉞心一軟,把文樂抱在懷裏哄,好不容易不哭了,才說:“哥哥守著。”

隔日,從南方傳來父母的信件,只有一個字——回。

文樂對聖旨從來沒有什麽好印象。

待到傅驍玉念完最後一個字,文樂才傻乎乎地被思竹扶起來,問:“咱們不是定了成親的日子嗎,怎麽又延了一個月?”

思竹暗自翻了個白眼,敢情您聽了半天,就聽到這麽個重點?

馬騁摁住思竹出去,給兩個主子爺一點個人空間。

傅驍玉也聽得直笑,說:“這麽想我趕緊嫁過來?”

文樂這才發現自己說的話有歧義,支吾著說:“不是、不是早就定好了的嗎。”

傅驍玉拉著他坐到桌前,給他盛栗子粥,說:“鎮國府盤根錯節,與前朝粘連不斷,單憑我倆,單憑傅府與鎮國府,還無法堵住悠悠眾口。現在由今上親自下旨,我倆親事已成定局,再敢人前人後叨叨的,就把這聖旨塞那人嘴裏。”

傅驍玉說得心狠,語氣卻是逗孩童的,文樂聽樂了,還真拿出絹紙來,把聖旨認認真真謄抄了上去,裝在小荷包裏,煞有其事地拍了拍。

兩人用完餐,洗漱完畢躺在床上,文樂沒提回自個兒屋,大搖大擺地在傅驍玉的床上占據了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
人家成親,一個多月都不讓見一次。

他們這倒好,幹脆住一塊兒去了。

文樂哼哼唧唧地,見傅驍玉坐在床檐處擦頭發,腳丫子踩在他後背處,跟個小孩而似的鬧他。

傅驍玉也不躲,坐在火爐前頭烘幹了頭發,回頭一把拉住文樂的腳踝,在那腳指頭上咬了一口。

文樂躲閃不及,被咬了個正著,又被傅驍玉拉開腿壓得結結實實的。

親吻順著脖頸往上,文樂捂住他的嘴,說:“你可真不講究!”

傅驍玉也學他那樣哼哼唧唧的,說:“我家夫君的腳丫子也是香的!”

兩人鬧了一陣才來了睡意,傅驍玉剛準備起身熄滅蠟燭,文樂就拉住了他,以指為氣往那蠟燭一甩,火焰就滅了。

傅驍玉還不知道他有這技能,趁著黑燈瞎火誰也瞧不見的時候,把人摁懷裏親了好幾口。

文樂累一天了,困得不行,在被子裏摸索半天,抓著自己脖頸處的玉扳指睡著了。

傅驍玉也累極,可就是舍不得,總覺得閉上眼就少看了文樂一些,最後抵著對方額頭,在那溫熱的呼吸不斷打在自己鎖骨中,陷入安眠。

傅驍玉這頭復命順利,張烈那邊卻焦頭爛額的。

原因無他。

唐浩死在獄中了。

獄牢裏有三十多個守衛,竟無一人看到對方何時死的。

只知道換班時,前來查看的捕快,發現躺在床上安眠的唐浩早已身首分離,血液淌了一地,腦袋不知道去哪兒了,昏暗的燭光下,只能瞧見他那脖頸處斷裂的血肉。

墻上一個梅花鏢,上頭飄著紙條。

【唐浩項上人頭已收下——了無痕敬上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