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葡萄

屋外雞鳴不斷,似有人說了幾句,平日煩人的雞鳴聲便消失了。院子裏小廝丫頭們各司其職,彼此之間唯一通曉的原則就是安靜,別吵著屋裏的貴人。

傅驍玉上朝之前,文樂還短暫的清醒了一下,看到對方換上了朝服,綁好頭發。

似察覺到床鋪上的人醒了,傅驍玉錯過身,在文樂額頭上輕吻了一下。

文樂皺皺鼻子,又睡了過去。

馬騁避讓不得,瞧了個正著,送傅驍玉出府的時候,低聲問:“主子,可、可要差大夫來府?”

大夫?

傅驍玉看他一眼,瞧著馬騁那可疑的紅臉,嗤笑一聲說:“你主子倒也沒那麽畜生不如。”

馬騁連忙跪下告罪。

傅驍玉懶得搭理他,這馬騁自小跟著他,腦子裏鬼主意不下那個跟著文樂的思竹。

上了轎子,傅驍玉沒讓他跟著,說:“伺候文樂,院子裏的人沒調教過,我不放心。”

馬騁心裏叨叨,人家鎮國府都沒不放心,您老操心個什麽勁兒。心裏這麽想,嘴上可還得乖乖應下,說:“是,主子。”

傅驍玉坐在轎子上,手指敲打著膝蓋骨,他的骨架比一般人大些,吃東西也挑,身上老是留不住肉,骨相極美,所以才看著格外不好接近。

若是想文樂那般,臉上還帶著少年的嬰兒肥,俊俏的小郎君,誰人不喜。

明明在想春闈的事兒,怎麽盡惦記那小沒良心的。

傅驍玉失笑,拿著玉骨扇嘆了口氣,這事兒還真是不好辦。

為搏美人一笑,把自己腦袋擱在腰帶上玩。

下了朝,傅驍玉回了國子監,皇子皇女們正享受著難得的月假,得有兩天才能來上課。國子監安靜得很,都知道祭酒大人不喜歡吵鬧,一個個夾著尾巴安心做事兒。

盛夏提著小籃子進了正殿,傅驍玉正看書呢,瞧見她進來,說:“盒盒每天都惦記你,等端陽了,你尋個由頭回家陪陪她,快給我耳朵念出繭子了。”

盛夏笑了笑,把午膳放到桌面上,小心翼翼避開書本,說道:“她不是最近老纏著鎮國府的大丫鬟玩樂嗎?早先出去玩紙鳶,還給奴婢拿了一個送入宮中,真是氣得奴婢大半夜沒睡得著。”

像是想起了盒盒那臭丫頭,傅驍玉也帶了些笑意。

盛夏把碗筷擺好,站到一邊,聽傅驍玉問:“最近宮中可有好玩的事兒?”

不敢瞞報,盛夏知道自家主子看事情角度異於常人,許多小事兒也一並說了,就怕自己落下消息,讓主子少了個解決事情的法子。

“等等,剛剛你說廣文館最近什麽?”

“回主子的話,最近廣文館鬧鼠患,嶽老夫子的書讓老鼠咬壞了一個角,正差人放藥毒老鼠呢。”

傅驍玉勾著唇笑了下,說:“連嶽老夫子的書都被咬壞一個角了啊......”

盛夏不懂他的意思,也不追問,說:“主子先用午膳吧,當心傷著腸胃。”

離殿試只差兩天,文樂這幾日乖得不像話,就怕傅驍玉一個不高興,不肯幫張烈了。馬騁見慣了每回對待自家主子“不幹不聽不管”三不政策的文樂,猛地瞧見少將軍這狗腿模樣,還真是不習慣。

“天熱得很,我讓思竹湃了果子,給你送上點。”

傅驍玉躺在貴妃榻上嘗了一顆葡萄,挑著眉點頭,說:“味道不錯。最近不知怎麽的,這肩膀總有點不得勁兒。”

文樂跨過上前的馬騁,坐在腳榻上替傅驍玉捏肩,說:“這下怎麽樣?”

傅驍玉哼哼兩聲,翻過書頁,說:“還不錯。”

文樂咬緊了一口銀牙,狀似無意地問:“過兩日就殿試了,今年春播得晚,連帶著春闈殿試也落到現在。”

傅驍玉心裏好笑,面色不露半分,點頭說道:“是,皇上昨天還提了一嘴。”

文樂放下手,見傅驍玉一直看著書,轉轉眼珠子,從他胸腹與書的間隙處伸出腦袋來,讓傅驍玉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,討好地笑笑,說:“好夫子,你就告訴學生吧,之前.......那事兒,您有安排了嗎?”

傅驍玉把書遞給馬騁,馬騁立馬目不斜視地出了屋子。

“你就這麽擔心你那朋友?”

文樂點頭,說:“他們是我回金林最早認識的人,而且為人良善,跟我也談得來,我不想看著張烈這麽頹廢下去。”

傅驍玉點點他的鼻子,帶著些醋味,說:“皇帝不急太監急。”

文樂看他說了半天也沒說自己的安排,有些怒意,撐著身子坐起來,說:“傅驍玉,你到底有主意沒有?”

傅驍玉也坐起身,說:“有,並且需要你和孫煜兒的幫忙。”

文樂眼睛一亮,立馬乖了起來,俯身問道:“什麽忙?!”

次日一大早,文樂便與孫煜兒去往文山寺。

前些日子下了雨,便沒有這麽炎熱了。更何況還是山中,鳥兒哼叫,蟬鳴不斷,風一吹,樹葉沙沙沙地響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