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果子酒

馬上就過年了,平日死氣沉沉的宮廷也多了些喜慶。燈籠早早的換成了紅色,該修整的院墻也修整得妥當不少。

花朵謝了太多,只有臘梅還盛放著,花香味沁人心脾。

周崇和文樂一坐一站,拿著夫子給的策論專心背,偶爾忘了,彼此還能接上一兩句。

嚴伯在旁邊把手爐烤熱,給兩個少年,一人一個。

文樂作為伴讀,本不應該受到這麽多好待遇的。奈何周崇對他上眼,嚴伯也覺得他正直可靠,就當了半個主子,專心侍奉著。

背著背著,文樂就挑了個地方坐下,皺著眉錘自己的膝蓋。

周崇看他一眼,說:“怎麽了?站著一會兒腳酸啊。”

“在塞北待太久,天氣冷點膝蓋就陰著疼。”

“你在塞北也上過戰場?”周崇問。

文樂壓低聲音說:“家裏人不知道,我偷摸著去過。”

周崇擡腳踹他,說:“年紀輕輕不知道保護身體,合該你疼。”

兩人打鬧著背書,外頭來了個小太監,送上一盤水靈靈的大橙子,說:“九皇子,這是進貢來的橙子,皇上說給你送來些嘗嘗鮮。”

周崇一副驚喜若狂的表情,不等嚴伯接過,就自己上前接了放桌上,拿著金穗子給了那小太監,說:“多謝父皇惦記。”

人走了,周崇也沒多看那橙子一眼,歪在榻上看書。

文樂最近是覺得周崇越來越會演戲了,但這是好事兒,總比以前那樣懦弱著誰也不敢招惹得好。

“文樂,過年你是不是就回家了?”

文樂點頭,把手爐擱在膝蓋上,說:“朝中大臣都不上朝了,你指望我一個小小伴讀在宮裏陪你呢?”

周崇癟癟嘴,說:“沒你在多沒意思啊。”

文樂同意,說道:“孫煜兒和張烈約我去暖宮泡溫泉,想你一個人在宮裏孤苦無依,我一定多泡一個時辰,把你那份泡了。”

“你找打!”

說鬧著也到了出宮的時候,文樂放下暖爐,對著周崇磕了個頭,說:“臣提前祝殿下福壽安康,心想事成。”

周崇安心地受了,等他磕完頭才扶著人起來,說:“我叫嚴伯送你出宮。”

文樂點頭。

他倆私底下不稱君臣,周崇沒說過本宮,文樂也不稱臣。

嚴伯還有些擔心文樂忘記分寸,今日看著對方磕頭,心裏又酸又澀。這鎮國府出來的人,哪個不是知道分寸又忠肝義膽的好兒郎,真希望自家殿下能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,為自己大業多謀求一分底氣。

出了宮,文樂看到了馬騁也在,問:“你怎麽在這兒?”

馬騁行了個禮,說:“皇上留大臣參加宴會,奴才在這兒準備著接主子呢。”

文樂看看四周,除了馬騁以外,還有不少的大臣馬車停留,便說:“那你耐心等著,我回去了。”

“您留步!”

馬騁喊停文樂,從馬車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過來,遞給文樂,說:“差點忘了,主子跟我說,要是看見你就把這給捎上,我這腦子不記事兒。”

文樂接過,說:“這是什麽?”

馬騁笑道:“主子的事兒,奴才哪兒能知道,您就收著吧。”

回了自家的轎子上,文樂拆了盒子,裏頭放著個小手爐。和嚴伯給的不同,更加細小,一個拳頭便能握住。

鏤空的形狀,握著不燙手。都不知道擱在盒子裏多久了,竟然還有熱乎勁兒。

文樂都不知道自己臉上帶著笑,捏著那設計特別的手爐,靠在轎子上。

媒人已經去了傅府,聽說在準備納彩的事情了。他和傅驍玉已經小半個月沒見面,都快不知道對方長啥樣了。

文樂捏著手爐,外頭寒風吹著,他手卻熱乎乎的。他掀開簾子看,外頭竟然已經下起了雪。

瑞雪兆豐年。

春節過了,明年一定風調雨順。

暖宮是前朝皇帝親自差人設計,給皇後的宮殿。

據說前皇後身子骨弱,金林的冬天又寒冷,每回都冷得難以入睡。正巧金林附近發現了一處湯池,常居住在附近的村民說冬天去那湯池泡一泡,能夠解除一身病態。

皇上聽說之後,繼位以來頭回鋪張浪費,修建了暖宮,每年冬天都帶皇後過去避寒。

文帝繼任後,不忍心浪費暖宮,除了武帝慣用那一層,剩下的都開放供與大臣和官生子使用。

文樂在山底下和孫煜兒、張烈匯合。

孫煜兒又胖了不少,戴著個狐狸皮的圍脖,從頭到腳都是圓圓乎乎的,像個糖葫蘆。張烈原本跟著三皇子,三皇子下位讓他也脫了半層皮,現在在準備春闈的事兒。和孫煜兒比起來格外有反差。

“走吧,給我凍壞了。”孫煜兒說著,看到文樂手裏頭拿了個暖爐,“這是哪家的,真好看。”

文樂搖搖頭,說:“別人送的,回頭我替你問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