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“少將軍也來投壺?”傅驍玉背著手看他。

文樂年紀還小,沒抽條。少年意氣十足,偶爾擡腳踹人的時候,成年人也不見得能受得住。

聽聞這話,文樂扭頭瞧他,看到他身後的小廝手拿著一支金簪子。

都說金鑲玉,那金簪上頭鑲著一朵玉雕梅花,栩栩如生,十分漂亮。不過做得有些女氣,不像是男孩兒戴的。

“不投。我就是過來轉轉。我血甜,招蒼蠅,這就回府歇著去。”文樂說完,招呼著思竹就想走。

傅驍玉長腿一跨,剛好擋住文樂的腳步,說道:“聽說這只要投壺投進了,許的願就能成真。我今年也沒甚想要的,就許個望成功與少將軍洞房花燭共赴雲/雨如何?”

文樂黑這一張小臉,認真且直白地問:“你還要臉不要?”

傅驍玉晃晃腦袋,從小廝手裏拿來那金鑲玉,說:“不要臉能得暖玉在懷,那還要什麽臉?”

他說著往護城河邊走去,小姐少爺都給他讓位,偶爾聽過他課的還得乖乖躬身道一聲祭酒大人。

那壺離岸邊算不得近,尤其是裏頭已然裝了不少投擲進去的東西,再想進可就難了。

傅驍玉生來就是一身竹子做的根骨,沒見彎下去過。別的人為了距離近點都夠著身子去投,他就那麽筆直站著,手裏攥著那金鑲玉,遙遙地比劃了一下,估算著距離一擡手。

那金鑲玉就像是一支鋒利的箭,以一個及其詭異的角度,直直地落入壺中,與壺裏的鮮花銅板碰撞出清脆的響聲。

“恭喜祭酒大人。”負責安保的侍衛是個人精,第一時間道了喜,問,“不知祭酒大人可許了願望?”

傅驍玉看著那壺,說道:“惟願一生一世一雙人。”

話音未落,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柳樹底下。誰知樹底下沒人,只瞧見了遠遠的背影。那少年已經坐上了小轎,當是不知道一般離去。

沒經歷過什麽情事的小姐們聽了傅驍玉的話,羞紅了臉,為那面若冠玉的男子心動,也因不識情/趣的少將軍心生嫉妒。

貴重物件,後頭都得送還給府中收藏的,好歹是討了個彩頭。

侍衛問起,傅驍玉擺了擺手,往外走去。馬騁指了指文樂離去的方向,那侍衛才明白,行了禮,派人拿那金鑲玉送去鎮國府。

走到鎮國府外,文樂沒讓轎子進屋,自己利索下來,瞅見門外的馬車就眼睛亮了,快步泡進屋裏,連思竹在身後緊趕慢趕地都沒追上。

文樂一路小跑,剛到正廳,就聞到了裏面熟悉的焚香味道。

他擡腿進屋,不等人通傳就繞過屏風,對著上頭正坐的人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,喊道:“奶奶!”

上位坐著的老婦人頭發已經花白,穿著刺繡講究的衣服,脖子上掛著一塊翡翠片,上頭刻著鎮國將軍的字。她手裏攥著一串佛珠,看上去慈眉善目的,像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一般。

三月沒見著自己的小孫子,老夫人也心底裏惦記,聽他磕頭就心疼得緊。不等她說話,一旁的大丫鬟紫琳就扶起了文樂,說:“少爺,快靠近些說話吧,別招老夫人罵,想你可想得厲害呢。”

正準備板著臉的老夫人冷不丁被紫琳的話逗樂,說道:“就你多嘴!”

紫琳捂著嘴笑,行過禮後說:“奴婢去把您路上買的龍須酥拿來給少爺嘗嘗,少爺愣著幹嘛,快坐下吧!”

紫琳是自小養在老夫人身邊的,算文樂半個姐姐,為人潑辣要強,說起話來連老夫人都說不過她。

文樂摸摸鼻子還是不敢坐到老夫人身邊去,尋了個腳踏坐下,靠著老夫人的膝蓋,直直問了自己最想問的事情:“奶奶......那傅驍玉上門提親,您是怎麽個意思啊?”

老夫人摸著他的頭,手微微停滯,說道:“那傅驍玉是個人才......”

文樂猛地擡起頭來,說:“您不會還真存著讓我嫁過去的心思吧?您不想要曾孫孫啦?”

老夫人又被逗笑一次,捏著文樂的鼻子說道:“壞小子,毛都沒長齊呢惦記姑娘了就?”

“哪兒是惦記姑娘......”文樂揉了揉捏紅的鼻子,靠近老夫人說,“就是沒想明白。”

“傅驍玉尚未及冠,就已經位居四品,他本家無人,背後靠著的就是文帝,今後還得往上爬好一段,他上門提親,再怎麽不喜也不能直接丟人出去,傷著的是皇帝的臉面。至於娶親嫁娶一事兒,奶奶不逼你,全看你自己。”老夫人說著,目光一閃,說道,“不過,他這人確實不錯,值得結交。”

文樂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,嘟囔著說:“結交什麽啊,您孫子的腚都讓人惦記去了......”

老夫人耳朵再不好也聽到這句了,瞪著眼拍了文樂一把,說:“一天到晚滿嘴胡話,讀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,我看你就是話本看太多,腦子裏就沒點幹凈東西,再讓我瞧見思竹給你帶那些狗屁不通的話本,我就給思竹納一個漂亮媳婦兒,看你以後跟誰玩......跑什麽跑!我還沒說完呢!臭小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