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核桃酥

南朝不禁男風,某個世家大公子還拒絕娶親,祖宗祠堂跪了兩天,把自己心愛的男人拐進了家門,就此,大戶人家都以家裏養有禁臠為榮,抱著和女人不一樣的軀體,滋味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

北朝有個野狼軍,隨著朝代隕落,野狼軍的名號也不那麽響亮了。那會兒最出名的倒還不是野狼軍的嗜血勇猛,而是帶領野狼軍的將軍,聽說姓秦,他就與一個男人互訴衷腸肆意妄為。後來好像去了別的地方定居,再也沒人知道他的去向。

文樂知道這事兒,街上瞧見相處親密的男子也不會多看一眼,但他從沒想過,有一天會被男人纏上。

還是個,尚未及冠的男人。

南朝的都城叫金林,一條護城河穿城而過。正是七夕佳節,南朝民風開放,不限女子出行。到了這天更是放縱,青春韻事層出不窮。哪家小姐愛上哪家公子,哪位少爺又纏上了佳人。

男男女女們在護城河邊上各占一隅,手裏拿著花。護城河中間有一個固定好的銅制壺。壺上勾勒著鴛鴦、大雁一些鑲刻。壺口不過孩童手掌大小,離岸邊有三丈遠。

每逢七夕佳節,朝中會選一個人來揭開壺口。男男女女們把手中的花、寶石、金銀玩意兒投擲進去,要是投進了,這一整年就會心想事成。

今年也是一樣,文樂和思竹在岸邊看著,那河中央的壺口已經開了,從日出到日落就沒幾個投擲進去的。壺口邊上已經積攢起了不少的花,還有一個荷包漂浮著,不知道牽動著是哪家女兒的心。

“少爺,看半天熱鬧了,咱投一個試試唄?”思竹說著,把紙包裏的核桃糕遞給文樂。

這核桃酥是家裏廚子做的,南邊兒的口味,味道鹹甜。不像金林的甜點,都是甜得發膩的味道。他家核桃酥可是帶著鹹味的,裏頭嵌著炸酥了的花生瓜子杏仁和紅棗幹,一口下去香脆可口,還摻著淡淡的甜味,一吃就停不下來。

文樂輕哼一聲,看得興起,吃著核桃糕嘟囔道:“女兒家的玩意兒——再來一塊兒。”

“這就最後一塊兒了,老夫人說了,讓我盯著您吃甜的,再有上回那樣給自個兒牙吃壞的情況,頭一個挨板子的就是我。”

文樂砸吧砸吧嘴裏的甜味,看著手指上殘留的糖絲,鎮國將軍府少將軍的名聲占領理智高地,沒好意思舔指頭,隨手擦在袖口上。

“喲,那是祭酒大人吧?”

“哪兒哪兒呢!”

“坐轎子那,我就記著祭酒大人的轎子四周放了荷葉包,聞著就是一股香味,你眼神好替我瞧瞧,那轎子頂是不是掛著荷葉包呢?”

“還真是!”

說話的聲音吵鬧,此起彼伏。

思竹現在聽到“祭酒”大人四個字就頭皮發麻,一言難盡地瞥了眼自家小少爺的臉。

果不其然,剛剛還頗有興趣看著投壺遊戲的文樂,臉都臭成一團去了,就差皺著眉罵娘。

事情還得從今年年初說起——

文樂是鎮國將軍的親孫子,還是年紀最小那個,打小就受疼愛。而傅祭酒傅驍玉,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。

傅驍玉這人,是前朝老臣。明明一個剛弱冠的青年,怎麽就成前朝老臣了呢。這故事可不短,當地的小孩兒小時候都得聽傅神童的故事。

三歲識字,五歲背詩,七歲就敢跟人家國子監的書生們擠在涼亭對對聯。有回前朝武帝微服私訪,去街上溜達一圈,正好瞧見傅家開的酒樓開業。九歲的傅驍玉寫了兩句詩——“才藝足當恩寵別,園林月白秋霖歇。”

皇帝站在樓外頭看了許久,最後給店小二補上了兩句詩,正好和傅驍玉的每句開頭湊成一個“財源廣進”四個字。

傅驍玉在店裏大堂用餐,看到店小二給的紙條,立馬追出來,對著皇帝行了學子禮,奉請上座。

皇帝樂樂呵呵地去了,跟傅驍玉吃吃喝喝,出了酒樓笑道:“驍者,勇猛善戰,當用‘玉’壓戾氣,堪得起神童一名。”

人走之後傳旨,傅家世代從商,商人賤籍不可入仕。傅家公子才情艷絕,當得起風流才子,可破格入仕,為國子監廣學館博士,從九品上。

從那之後,傅驍玉白日去國子監,晚上在族學上學,課業還得直接交由皇帝看。後來皇帝駕崩,皇帝的弟弟文帝繼位,改了國號。朝中大小朝臣都換成了自己的人馬,國子監的人來來去去,卻留下個深得前朝皇帝喜愛的傅驍玉,甚至還升了對方的職,傅驍玉一舉成為國子監祭酒,從四品,掌儒學訓導的政事。

傅驍玉其人長得就跟他名字一般,面若冠玉,身形修長,放在哪兒都是會被媒婆踏破門檻的主。

就在今年年初,文樂和他第一回 見。

文樂之前一直上的族學,因為家裏都是出武夫,沒幾個認真讀書的人。眼瞧著最小的孫子也開始頻繁往教練場跑,鎮國府老夫人不願意了,非得央著文樂去國子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