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(第3/3頁)
或許是他這癡傻的傳言已經在鄰裏間傳遍了。
不,或許還有另一重原因。
張衍他略一思忖,就明白了過來。
娘這些日子風頭正盛,可以章德厚為首的不少讀書人卻看不慣娘一個女人這般拋頭露面。
即便教出了祝保才又如何,到底算不上,也擔不起“先生”這兩個字。
時人對猜題擬題這種風氣可謂深惡痛絕。在他們看來,張幼雙此行此舉,屬於擾亂學風。自然也不可能對他這個張幼雙生出的癡兒有多少好感了。
男人便是如此。
張衍心中默默嘆了口氣。
他們抱團圈地,上立牌子女人免入,維護自己的利益猶如護食的犬,女人若是闖了進來,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,他們不免緊張,以至於充滿了攻擊性。
這姓周的夫子說完就離開了,獨留張衍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等待。
屋裏這讀書聲不絕於耳。
張衍記得很清楚,這是社學的學規。
然後才能吃早飯。
他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放課,沒一會兒,迎面的那間正堂裏,陸陸續續地走出了不少熟悉的面孔,正是居住在附近的同齡人。
一看到張衍,都有點兒驚訝。
“你、你也來上學了?”
張衍沒多說什麽,只應了一聲:嗯。
不一會兒的功夫,就有個齋夫快步走了過來,劈頭蓋臉地說:你撿個屋子去坐了,做完拿給我。要答得好,就留了你,要答得不好。”
齋夫一擡眼皮,“就不用來了。”
說完,讓張衍跟著,給他拿了張卷子。囑咐完了,說著莫要作弊,耍些旁門左道。
張衍跟著他進了屋,坐下看了眼試卷,紅色格線,每頁十四行,每行約莫十八字,統共有十幾頁,另外也附有草稿紙,筆墨紙硯一律不缺。
槐樹陰,石桌前。
一個儒雅冷清的男人頻頻擡眸望向這熙熙攘攘的街市,桌前擺著的棋局卻無心撥弄。
眼睫微微顫動,在薄而白皙的眼皮上綿延出一道淡色的陰影。
俞峻他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在京城裏生活的,可以說每天都與龐大的數字打交道,將自己化身成了那個龐大的帝國機器中,最為至關重要的一個零件。
或許是被褫奪了官身,貶謫到了越縣,第一次脫離那運轉的龐大帝國機器,竟然有些無所適從。卻又說不上哪兒哪兒不舒服,總而言之,就是一身的閑暇勁無處使。
他竟在這石桌前與陶汝衡連下了小半個月的棋。
陶汝衡去解手,留他將棋盤上這不成樣子的棋局拂去,俞峻垂下眼。
恐怕下棋是假,心裏隱隱還是期盼著那個白衣少年。
這一個月來他一得空便來這兒下棋,卻依然未看到那少年的身影。
那少年年紀雖小,但進退有度,腦子活泛,他一見如故。
他畢竟沉浮於宦場多年,不是個坐以待斃的被動之人。這樣等下去到底不是個辦法。
俞峻略一思索,還是覺得得自己主動找找看。
這附近住戶不多,這少年進退有度,才思敏捷,必定不是藉藉無名之輩。
他雖然隱姓埋名,但陶汝衡卻在越縣頗有聲望,說找人,那當然不是自己挨家挨戶的去問。
只需借陶汝衡的聲望,將附近的鄉紳裏長請過來吃頓飯,就可將這周圍的情況摸個七八分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