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(第2/3頁)

這兒人多熱鬧,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多看一眼。

事情的進展出乎張幼雙意料的順利,很快就有好事的上前來問能不能畫小像。

沒想到張幼雙也不含糊,扭臉看了眼三三兩兩觀望的眾人,當下笑眯眯地拿了筆道:“行啊。”

便叫那人坐在面前的小馬紮上。

唰唰起筆。

看她畫得這般快,來人眼皮猛地跳了一下,強壓下狐疑之色,心裏卻有些後悔不叠。

畫完了,“咵哧”摁了個鈐印。

上寫道:“三五”。

意指“時逢三五便團圓”,恰與幼雙二字中的“雙”相對。

便將小像遞了過去,笑道:“喏,畫完啦。”

來人一愣。

他雖然不懂畫,但也能看出個好孬來。這畫上的水墨線條是極為簡單利落的,毫無贅筆。

濃、淡、幹、濕、焦一氣呵成。

這幾筆是人之眉眼,那幾筆是垂落下來的柔軟衣料。簡簡單單的幾條線,卻勾勒出極富生命力的動態美,將這三兩分鐘前的人永遠地留在了畫紙上,形神兼備。

眾人攢將攏來,俱都為之一振。

大家喝一聲采,爭先恐後地都要畫,還有那要寫字的。

沒想到這姑娘非但畫畫得好,這字寫得也好。刷刷幾筆,竟是一手上好的館閣體,館閣體,也就是所謂的楷書。

這也是她們老張家的家學淵源了。她現在這手端雅正宜,流暢圓轉的楷書,主要還是得益於小時候挨得那好幾頓竹筍炒肉。

除了楷書,其他字體也都能寫。

虞褚薛歐賀顏柳、顛張醉素蘇米黃,俱都能一一寫來。不知是在紙上花了多少工夫。

楷書寫得秀麗飄逸,似纖纖初月出天涯,落落眾星列河漢

那隸書寫得筆若如刀鑿,神完氣足,法度嚴密,兼融飄逸與剛健。

行草更是矯若遊龍,一氣呵成,龍遊蛇走,雪浪奔沖,攪翻銀漢。

此時那幾個出來踏春的襕衫少年也都被這動靜吸引了過去,詫異地問左右。

“哪兒弄得這麽大動靜。”

另一個答:“說是有個女子在賣字,畫小像,這字畫都寫得極好。”

需知這些襕衫少年可不是普通的讀書人。

府、州、縣學的生員俗稱也就是秀才,秀才之中也分個三六九等,分別為廩膳生員、增廣生員、附學生員。

一等是廩膳生員。

由於數額有限,後來秀才日益多了,這才行了擴招,擴招的這批就叫增廣生員,排二等。

三等的附學生員,其實就是二度擴招。

梁制,各省學政每三年都要考校一次生員,依考試成績重新對這三等生員重新編排。

若是你附生考得太差,就不準再穿襕衫,只能穿青衣以示輕賤。

遠遠地,人群中隱約傳來好事者那麽一兩聲。

“這字寫得當真俊俏!照我看這沒比那些秀才差到哪兒去!”

“哈哈哈我倒是覺得,這字寫得比我見過的那些秀才還漂亮!”

哈?!聽到這沒溜兒的話,於是,眾襕衫少年面子上頓時掛不住了,不淡定了。

什麽叫比他們寫得好漂亮!可笑!他們那可是六歲就開始描紅大字,八歲就開始學寫小楷的!

這些少年本來最是意氣風發的時候,又考中了秀才,走在路上簡直是春風得意,一團的少年盛氣。

當中有個叫吳朋義的,他家經營了一間刻書坊,家境殷實,人稱吳二郎。

這吳二郎生得波俏,冰肌玉骨,唇紅齒白,一雙新月彎彎眼,兩條遠山如黛眉。

自小生活優渥,性子最是跳脫的吳二郎,聞言瞪圓了眼,一時間來了玩興,笑嘻嘻地扯了同伴過去,分開人叢,決心試她一試。

圍觀的眾人見竟然來了幾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,紛紛退避了下去,好奇地繼續圍觀。

“娘子,賣字嗎?價錢幾何?”

張幼雙頭也不擡,刷刷落筆:“板子上都寫著呢。”

吳二郎等襕衫少年齊齊去看了一眼,哦了一聲,又好奇地抻著脖子去看這少女紙上的小像。

的確是神韻備至,簡單幾筆就將人之神態勾勒得惟妙惟肖。

“娘子這字寫得漂亮,可是念過書的?”

“學過幾個字。”

“請娘子寫副對聯,要多少筆金?”

張幼雙擡起眼:“說來聽聽?”

一擡頭,面前這幾個襕衫少年,一個個鮮嫩水靈得就跟攤子上的新鮮大白菜似的,笑得露出個大白牙,十分之陽光燦爛。

“娘子不如就以我們幾人作副對聯。”

張幼雙瞅瞅他們,心裏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。

不寫字偏偏叫她寫對聯?來砸場子的?

雖然面前這一水青蔥的小鮮肉,但張幼雙的態度還是十分堅決:

富貴不能淫,貧賤不能移,鮮肉不能屈。

“行倒是行——但是吧——”